那日也该是去的巧,刚好逢着高云生产,礼阳不问世事,本该是欢欢闹闹的时刻,只有高云的啜泣。
我进屋时高云已经哭得晕过去了,我看到她身旁放了一团白色的东西,有些有趣,就伸手给抱了起来。这会子看清了,也不是个全然白色的东西,感觉大概是个肉团比较全面,闭着眼儿也没动静。
稳婆也不在,我伸手戳了戳她肉嘟嘟的脸,软的像是刚出锅的糕点,然后突然就听肉团“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恭喜丞相,您日后便有一个漂亮的侄女儿了,您可真是她的贵人啊。”这稳婆出现的倒还及时,再晚一些我估摸着就直接吓得扔地上去了。我挑了挑眉,上了年纪的妇人向来会攀权附贵说好话,这个皱巴巴的肉团,哪儿来的漂亮?就她那相貌平平的爹娘,大抵长大也是个丑东西。
不过,我看着这个丑陋的肉团,抱她的这双手,刚刚送走了十余条人命,如今,却迎来了一个新生命。
挺可笑的,我抬手又戳了戳她的脸,她微微睁开眼看了看我,很快又闭上了。我突然觉得此刻的阳光有那么些暖和,她闭着眼哼唧了一声,没再哭出声。
我想起了我少年时那些梦,渴望的虚无的那些行侠仗义,成为一个故事里的谦谦君子。
“丞相,这孩子看来很喜欢您呢,要不您给她取个名,有您的庇佑,日后她肯定健健康康,无灾无祸。”稳婆站的老远的瞧着我和这个肉团,一张脸笑得虚假。
“君。”我听见有个声音说,“君子的君,叫小君。”
那日我不知怎得心情不错,赏了稳婆好些钱,又特地差了好些仆人照顾高云,晚些时候小皇帝宣我进宫,那日我还同他多喝了几杯。
他问我何伦这事儿是我做的吗。
我没回答他,后来他说从未看我喝的如此醉过,又似乎格外兴奋,同他说了一晚我那个刚出生的侄女儿,她姓礼,小字小君,是我取的。
没过多久肖雪儿也诞下一女,我事务繁忙没空去看她,“莲”。仆人来报时我揉了揉脖子道:“高莲吧,好记。”
我去看过几次高云,给了她不少银两。那个肉团倒是长的快,不过几月,已经眉眼分明,我摇摇头,还是丑。
那之后我就没空了,万人之上可不好做,世人都说我残忍至极,我当然要维护一下这个良好的形象。
以前掩人耳目,以后可不用,总之我有权,他们面对我时,心有再多不满,不得一样低着头?
再去礼家时是上安三年,礼阳又重拾了卖盐的家业,这人睡了约莫一两年,被梦里的神仙点醒了。
本应比以前富裕的多,可他听神仙道该积德行善,一家人住的依旧是那个小院落,翻新了些,其余的钱全都拿去做善事去了。
我嗤笑了一声,穷人信天,我只信我自己。
不过这倒是挺好,我与他接近些,大抵可以掩过很多事儿。
肉团儿那时两岁了,最喜欢蹲在她家房后面的菜园子里挖泥土种豆子。我每次去礼家第一件事就是将她从那儿拎回她又窄又小的闺房,然后教她认字读书。
我当年三岁可作诗且还努力习字走到今日,这顽皮小儿,倒是将兴趣都献给了那方菜园子。
她字写的清秀,也格外聪慧,这个倒是,比我那个除了生得漂亮点以外蠢得像猪的女儿好很多,看她也比我那女儿顺眼得多。
丑是丑了点,不过这般聪慧,培养一番,日后也是个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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