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冲惊觉自己身段的柔软,白日独孤玉璜叫他喊姐姐,他羞耻到口舌僵硬,眼下却又如此轻而易举地喊了出来,在没人强迫的时候喊了出来,喊得如此自然,好像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真是从小相处到大的姐姐。
这无疑是一种讨好,这难道是求生的本能?
明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是心虚作祟,影响了感官?还是根本没醒,还在做梦。
“唉。”
韦冲能听出来,她并不是在回应自己的那句“姐姐”,而是在叹气,在哀怜,这样的女人,居然会叹气,会哀怜。
她半蹲下来,平视着韦冲。
韦冲本该看着她的眼睛,却被她的嘴唇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太红了,她的嘴唇太红了,夜里怎么能看见这么红的嘴唇,鲜艳如血,是红灯笼照的?
她说起话来,两瓣嘴唇动着,像鲜红的鸡冠花,在寒凉的夜风里摇。
“怕我?或许我是府里最正常的人了,至少我不会吃人。”
吃人!
谁吃人?
吃谁?
这个“人”是指什么?是象征?是比喻?是夸张?
阴云摸上了月亮,天地瞬间暗淡了,她的红唇却越发明亮了。
韦冲没有说话,余光之中,笼罩花木的阴影浓郁了,一团团臃肿了,将依稀可见的枝叶细节统统掩盖了。
金荷将韦冲的手贴在她脸上,上下动了动,不知是给他擦汗,还是让他抚摸她的脸,还是别的什么。
“可怜,你知道我是谁么?”
韦冲摇了摇头,她的脸是嫩的,是柔的,是滑的,却也是凉的,凉中透着一点热意,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可以确信,因为此时他的感知从未有过的敏锐,那热意格外明晰,必须确信。
“可怜,你来府里,第一个见的人,本应该是我,不凑巧,我有事出门了,要是第一个见的是我,你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步了,记住,以后要听我的话,我会帮你的。”
直到这时,韦冲才发现,金荷的声音是带着温度与起伏的,是悦耳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这种温柔与崔夫人不同,不能让人心安,但能让人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的韦冲告诉自己,现在可以说话了,“嗯。”
只这一个“嗯”字,似乎让金荷颇为欣慰,按着他的手,用力施压,不知是想把她的手按进他的手,还是要把他的手按进她的脸里。
韦冲第一次察觉,在她半边挤压扭曲的脸的对面,半边正常状态下的脸充满了迷人的风致,尤其是那只眼睛,好似谁挪进了一泓千尺深的潭水,荡漾起波光。
他惊觉他这是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之前为其目光震慑了。
眼波的动荡,画龙点睛一般,荡漾到了脸上,身上。
再看,金荷不再是一副大理石雕塑的模样了,而是一个真正的女人,有着让女人艳羡的躯体的女人。
这躯体内充斥着生命的活力,这活力极力向外拓展着,又被大理石似的躯壳紧紧束缚着,可这活力的能量太丰富了,不得不在女人最具活力的地方突出重围,露出骇人的峥嵘。
尽管还是让韦冲觉得有些冷意,但完全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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