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哥眼里闪过一道光,若是陈道白要杀自己,一剑斩杀了就是,问这么许多,应该是要确认彩哥的身份真伪,即便未必会帮他报仇,至少也是死局中趟出了一条活路。
“不瞒二爷,我本姓杨,家在清德县磁门乡火塘寨上住,家中原有兄弟七人,可当年我回家时,只剩四哥和六弟还在世了,头前三个兄长和最小的弟弟全饿死了……”
说到伤心处,彩哥不禁擦起了眼泪。
“是真是假我一查就知,你也瞒不了。但你到底偷了我的灵稻,有过在此,我不能轻饶你。”
道白抬手,引动法力摄来绳索,将彩哥牢牢捆住。彩哥一声不吭,任由道白捆缚。
“道紫,这人就交给你看守了,我回山一趟。”
“小阿兄你放心吧,我会守好家里的。”
道白点点头,对道紫他自然是绝对的放心,交代完便驾起风来,飞身而去。
距离上次回山才过了不到十天,道白又跑回山门,守山的叔伯都不禁打趣:
“怎么,道白又遇上麻烦了?”
陈道白只能拱手笑笑,问清楚陈求法这次在山,便往四伯的洞府飞去。
好一阵子不见,道白的来访让陈求法甚是欣喜,拉着侄子的手进屋一起坐下,问起了近来的寒暖:
“在山下过得可还好吗?自己要独门立户,难免辛苦些,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同我说,但凡帮得到的,伯父肯定帮你!”
道白赶紧谢过陈求法的好意,找八叔公帮忙,道白还得真金白银的换取帮助,可陈求法对这个侄子的照顾却是从来都不求回报、不遗余力的。
“侄儿在山下过得挺好,有劳四伯挂心了。”
“这样就好。对了,听说你前几天来山上找过我一回,这几天因为秋收的事情忙得腾不开手,后来怎样了,疑难解决了没有?”
“是有一桩小事。”道白拿出了那条守宫尾巴,晾了好两天,都已经晒成干了,“我结下庐舍不久,便有一只入道境的守宫妖来偷吃灵稻,我寻到八叔公帮忙,布了一道三堰断流阵,防住了小妖,只是想着‘愿打十条蛇,不杀家壁虎’,家里又已经布下了法阵,这小妖没法再来偷吃,便只斩下了一条尾巴以作惩戒。今日把这条尾巴带来,请四伯看看,这妖物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有没有点用场。”
陈求法接过守宫尾,掂了掂分量。
“妖兽的血肉多少含有些精元灵机,总是派得上用场的。我听说在千竹门这样的大宗门里,有用灵稻、妖兽血肉等富含灵机之物炼制灵石的法门,因此他们会在坊市收购这种妖兽的血肉。只是你这条守宫尾巴份量不足,又只是入道境的小妖,恐怕卖不上什么价钱。”
灵石居然能用灵稻和妖兽来炼制,这道白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禁好奇问道:“四伯,还有这样炼制灵石的法门?我以为灵石都是天地灵气所化,天生地养的灵物呢。”
“这有啥奇怪的,虽然叫做灵石,但这玩意儿归根结底是灵机凝结而成,不是真的石头。虽然也有矿里生出来的,可那种灵石矿脉得是何等的难得,又得是多少年的造化才能形成一条,但凡掘着一条,便要引来一场血雨腥风的。故而先贤别出心裁,创制了这化形凝晶之法。妖兽精血皮肉还好些,若是灵稻,要炼制灵石耗费更高,听闻至少得五十斤灵稻才能炼出一枚灵石来,这还不算人工的花费呢。”
说到这里,陈求法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啊,当然只是听说,也从未亲眼见过,这种法门还能拿人来炼!是真是假也不清楚,三宗四门自诩名门正派,大概是不会这么做的,但私底下有没有心术不正的,偷偷摸摸做这等事情,那可就不好说了。”
一听拿人来炼灵石,道白顿时心里一惊,头皮发麻,不由就想到了怜月那些担忧陈家会把外姓望气者捉去炼丹的话语。虽然那只是想也耀眼,道白相信自家应该没有这样的事情,可听了陈求法的话,他也有点不敢确信了。
以老祖的行事风格,未必做不出这等事来……不过以家里的条件,大概是没资格得到这等化形凝晶之法的。但要是拿到,老祖会不会用人来炼……这事可不该去想!
道白赶走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定了定神,同陈求法专心讲正事。
“那这条妖尾便交给家里,请四伯回头拿去坊市上售卖了吧,我吃着家中的灵稻长大,收获的东西自然应该分公中一份。”
陈求法点点头,这样的妖兽血肉家里确实时不时就会打到一些,基本都是攒到一定份量,一并拿到坊市上去售卖的。
“还有一事要请教四伯,前些时日,我兄长陈洪给我送了个小厮来,我在震泽畔结庐清修,哪里需要人服侍?本不欲收下,可兄长却说是家母的意思。母亲挂念儿子,我却不好推辞,只能收了下来。本想等过两年就给些银钱放他自己去谋生路,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望气者,因是外姓不得修行之法,就想接近我偷师,若非他偷吃了灵稻,我还真察觉不了。四伯,家中没有外姓的修士,这事情我不敢擅专,还要请四伯来定夺,这人该如何处置?”
陈道白面不红心不跳的说起谎来,他故意把彩哥说成望气者,要试探试探家中对外姓望气者的态度。
陈求法闻言,也皱起眉头,疑难起来。
“你是如何想的,要罚还是要保?”
陈道白试探着问道:“能保下来吗?”
“难讲。我同你直说好了,家中没有外姓修士,乃至整个下菰郡的各家都少见外姓,根子还是在老祖身上。当年你老祖隐姓埋名报仇成功,固然是一时美谈,但在各家那里却是一声警钟,别的不提,治守一方,谁没几个仇家旧恨的?其中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人物,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因而各家都格外提防着那些来历不清楚的望气者。
像你说的那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家里就剩两个快饿死的兄弟,这种人啊,最不好信。倘若是早年间某个没杀干净的仇家后裔,又刻意摸到你身边了,老祖向来谨慎,是不会留这样的祸根的。我也劝你不要心太软,有时候一时心慈手软,说不定就是来日的灭顶之灾啊!”
道白默然,陈求法一点这关窍,他立刻便通透了。陈家在外姓修士一事上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崔怜月是他道白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道白可以给她担保,但他说的话,在家里有几分脸面?老祖陈君谋在家中一向乾纲独断,大事都由他一人决断,老祖不相信外人,怜月就没有生路。
所以,崔怜月的事情八成还是得瞒下去。
“那么,还是让他自生自灭?”
陈求法叹了口气。
“我去问问老祖的意思吧,你在此处稍等片刻。”
道白赶紧起身拦住四伯。
“这是侄儿的事情,怎好劳烦四伯,我自个儿去便是了。”
道白不好意思让四伯帮自己跑腿,同时他也想亲自去探探老祖的态度。而陈求法想了想,这事情确实还是让道白来问最合适,便让他自去,得了答复后再回来自己这里商量。
陈君谋的洞府道白也不是第一回去了,可上次到这里来时,道白留下的印象相当不好,那洞中的阴雷游蛇至今还叫道白心有余悸。
因而,到了老祖洞府门前,道白是小心翼翼、万分谨慎,在门外先躬身一礼,报门而进。
“禀老祖,弟子道白有事求见。”
门扉徐徐打开,陈君谋虽然没有回声,但意思不言自明。道白垂手躬身入内,老祖还是在帷幕后打坐,但这回不见了阴雷游蛇,也没有那么许多逸散的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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