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水泥管斜放,横放,堆列在长满荒草的沙尘地上,它的另一侧紧挨着一片玉米地,紧密纷乱,不容侵犯的威严在每一颗玉米上。玉米地一端尽头是一个深沟,在夏天下了暴雨时,雨水将其灌满,就像一池潭水般葱绿幽深。在村子的一个偏僻角落,被放着许多工地的施工材料,那东西自打放那就再也没人管过;俨然已是公共财产,尽然如此,就少不了我们了。我们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不知名的一天地,竟感叹这充满了乐园所具备的生机盎然,这里便成为了我们的活动基地;虽然我们从未向谁许可,我们已经自己允许自己在这片小地进行有趣的实验。
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脆弱心态因为强烈的渴求化为了人群中,在集体中随波浊流,任自己的个性消散在大家的嘻戏里。换得的是与同伴顽皮大笑的尽情游戏;整日的闹腾跟打闹闯祸使我无心思考,没有时间进行反省,因此我的精神在那段时间就此消失。再没能打搅我,让我尽情快乐的享受这原始的童年快乐。
那段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我便回到了我本身的状态,不过这让我发现了常人未曾察到的东西;它们细微小巧,往往藏在最想不到的地方,在某个地方给你突然一击,随后即刻隐身而去;人们往往摸不到头脑。我的叔父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可是想要找到他天才的证据是不容易的;我从小到大,他都是孤身一人,从未见过他与什么人接触。往往在席会上只能见到他在一边呵呵傻笑,游离于众人,这个热闹的场景也与他格格不入,像是闯进另一个不知名的世界一般。
我总是愿意与他接触的,因为他不拿我当做小孩,我能感觉到他承认并认可我的深沉与痛苦;尽管那在小孩身上是不该存在的,大人们也通常不会在意,好像小孩跟大人有两种脑细胞一样,我们他们听不懂,他们说的也想我们听不懂;我们在成长与好奇中对世界的了解如果他们知晓的话,定会叫他们大失所料。因为我们并不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却总是被遗忘的童年。我的叔父仿佛是少数认识到这一点的成人,他会与我讲哀愁,讲我面临的孤僻,在世界面前谁又何曾不是独身一人。
他总是有奇思妙想,总能发现不一样的角度,可是村里的人都视他为另类的人;是村子里的热闹之一,每当他有什么想法,大人们都捂着嘴偷偷的笑,又在一边怂恿,等着他搞砸事情看一出实实在在的好剧。这是村里人的保留节目。当然他也有让人刮目相看,备受尊敬的时刻,尽管有人嘴上不承认,但心里都在暗暗佩服,同时感叹为什么出那想法的人不是自己;但那通常只持续一段时间,大多时候都做为热闹出现。我坚定的承认它的才华,相信他是天才,并在不久就能创造不起来的事迹来,我等待那天等待了我的整个童年时光。
夏天的山丘万物齐叫,显得生机勃勃,树木也显得更加挺拔葱葱;青蛙无所顾忌的呱呱叫,花果杂草等待着采摘配饰。我的叔父有了一个奇妙的点子,他窜叨我拿好被褥,斧子去山上生活;在这个烦躁,烦乱无法思考的季节,大家都在想着法的如何度过。我一听说这一提议便兴致冲冲的拿好东西,随着叔父上了山。我们先在山里四处转悠,为我们挑一块好地方,以便开展我们的生活。在我们精挑细选下,终于找好了地,很快剔除此处的杂草,清走了钱串子,青蛙等;这时我们挑起斧子向着美好家园挥舞着。很快用于我们搭建房屋的木头就砍出来了,我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我们中的功臣;在砍树中一往无前,有无限的激情放荡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小山丘上,感到未来的期许与可能。就连多年以后我在忙乱纷扰的城市中依然能感受到来自那时对未来美好的拼搏力量。接下来的搭建房屋我就无法下手了,只得在一边观看助威;几天里,我的叔父就建起了那座简易安全的木屋,我们将被褥毯子安好;仿佛这里就是一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安宁静谧却不是它的主题,相反,我们的热情在暴躁的夏日里一览无遗,我们空手在山里跑来跑来跑来跑去,试图抓野鸡,打兔子;可往往一无所获,靠野果青草为肌。却引得整座山整日喧闹动荡不已,好似躺了百年终于翻了个身,引起的回声震颤山下的村子。山因我们而活了过来。
我们光着身子在山上乱叫乱跑,手里拿着棍子准备随时打到猎物,那样子像极了野人;我们在这片山上肆意宣泄着原始的激荡跟热情,感受到自然创始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的生命之旅。这也引得了代表着全村人的一村之长来到我们的世外桃源,他步履蹒跚来到我们这里,充满皱纹的脸一笑像是被切成片的菠萝一条一条的。他不喜欢我的叔父,认为他过于跳脱,是村子里不稳定和谐的一个意外的节拍。可是这一次这个意外的节拍却是那么的令人惊喜,所以就连一向反对的村长也向我们连连称赞。他向我的叔父表明如果在扩大规模,可以使这里成为一个景点,供人观赏停留甚至住宿;他兴奋的说着他那雄伟的规划,眼里发出喜悦的光芒,可我的叔父并未搭理他,任凭他在一旁叙说他只管自顾自的整理出发打猎的棍子,将它们磨得溜尖,待到好时,便拉上我向深处打猎;我回头看那可怜老头呆愣在原地,眼里一点点黯淡下去……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日子,同时又是一个大风不止,势如破竹将一切冲垮的季节。地里的庄稼收获完了,人们一年的劳作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也是时候处理那些剩下的麻烦与对下一年庄稼的提前预备了。透骨清凉的风使我感到很舒服,因此我更爱在此刻劳作玩耍。对于已经摘取下的玉米自然是卖给政府换取生活费,而剩下的玉米秆则是需要人为处理的,不能让它在地里阻碍下一年的收成。处理的办法有很多,其中最快最省事的办法莫过于一把火烧掉,但不能真正一把火烧掉,需要先将其堆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再一块一块的烧。有些大人怕麻烦不爱烧,于是我们这些小伙伴就自告奋勇起来,争相抢起这份差事;大人看到我们如此,也乐意的将玉米秆分成几列,我们手拿着棍子,棍子顶端插着吃剩下的玉米棒,在玉米棒上浇满柴油;便飞快奔向玉米秆,一点一个,边向前奔后面边冒烟,边冒烟我们边直向前奔,索性我们比起了速度,看谁先到达最前端。最后彻底不管不顾,点上就走生怕落后人家一点,烟燃烧的速度已然跟不上我们点着的速度;我是最爱玩闹的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任由自己向前奔行,因为我在前面点,自然看不到后面的黑烟。
因此当我在前面看到黑烟滚滚的时候,一时愣在了原地,那是什么?在土地旁边是我们村庄的山丘,紧挨着地沟的就是山上的柳树,它们茁壮成长,繁茂密集。当点燃一颗的时候,那火向着了魔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向四周迅速扩散,转眼已快成燎原之势。可我呆呆望着痴迷。心里想着这下可惨喽。这是,不知在哪出现的大叔迅速扑向林子灭火,高声喊叫着让我们赶紧回家多叫些人来;我们模模糊糊的往家跑,心里想的很悲壮,大叔一个人扑向火海,为我们搬救兵争取时间真是英勇极了;又为自己笨手笨脚感到自责愧疚。脑子一片混乱,想起自己的无用还是火场的浩瀚亦或是英勇的男人……渐渐的还在奔跑的双腿已经无意识了,我在往哪里去呢,我还记得我要去做什么吗。我为什么要跑的这么激动,那么狼狈,好似一旦当我停下来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我只感到好累,又不敢停,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地;我要停下了……‘汪汪汪’正当我要停下的时候,一只大狗在我们后面追赶,我吓的不行了,眼泪与鼻涕盖住了我的脸;看不清方向,感受不到自己的腿,脑袋什么也装不进去;一阵印象一阵模糊,只看到家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我失魂落魄回到了家,才喘起气来,细细回想所发生的事……
竟也好笑,回家自然平安无事,那场大火也只在大人的嘴里被熄灭了,我再没回到过那片被我点燃的地。并没有人责问过我,当时想好,如若有人责问我,我有千百种理由会怼过去;可是没人向我提及此事,我的心里反倒是一阵沉闷的忧思,这份自疚深埋进了我幼小的心里,胆子也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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