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易飞廉恍然大悟。
这云关道人是崆峒派前辈高手,十余年前,正当其年华鼎盛之时,不知为何却淡出江湖,不知所踪,是时易飞廉只是个方过弱冠的武林新进,自然无缘得识。
雷狄在武林中籍籍无名,但了明方丈武功精深,佛法渊博,雷狄既是他的俗家弟子,所谓名师出高徒,手底不弱也是自然。
虬须者闻听此言,尚自沉吟未语,门外却有人哈哈大笑道:“李内侍真是玲珑剔透的性子,猜得一点不差。”说罢跨进门来。
来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但身形峻拔,鹤行虎步,目如朗星,鼻如悬胆,唇如点朱,齿如含贝,微笑如春风拂面,肃容则英气逼人。
云关道人和雷狄见他进馆,急忙躬身见礼。
武元衡见了,却浑身一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急匆匆上前拜倒:“微臣武元衡,叩见广陵王!”
广陵王忙伸手相扶,笑眯眯地道:“武中丞不必多礼。”
高崇文颤声道:“这位郎君……就是太子长子广陵王?广陵王难道也是为了罪臣而来?”
广陵王哈哈一笑,朝着高崇文叉手见礼道:“高老将军隐退朝堂之时,在下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十多年过去,高老将军气色依旧,老当益壮,不愧国之名士!”
高崇文慌忙长揖道:“不敢劳王爷惦念。”
易飞廉见这青年竟是众人口中身份显赫的广陵王,又见龙虎双卫身手高强,场中形势已然逆转,心中渐渐松懈下来,这才惊觉背上一片麻木,头脑也昏晕起来,知道毒渐渐发了,心中暗叫不好,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武元衡惊道:“贤弟!你怎么样?”过来相扶时,易飞廉已意识模糊。
广陵王瞥了易飞廉一眼,转向李忠言道:“解药呢?”
李忠言伏在地下,吭哧吭哧地道:“解药,解药……大王要解药,奴婢自然不敢不给,只求大王饶了奴婢一条小命……”
广陵王秀气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嘴角却翘起一个柔和的角度,淡淡地道:“本王要你的命做什么用?给这位大侠解了毒,我自然放你回去。”
“是是是!”李忠言慌忙答应,从怀中取出两个瓷瓶,递到雷狄手中,道:“青瓷瓶是粉剂,外敷;白瓷瓶是丸剂,取一丸给易四侠咽下,稍待片刻便即好转。”
广陵王笑了笑:“最好你所言非虚,倘若易四侠在一碗茶的工夫内不能醒转,你的脑袋在肩头上只怕呆不安稳。”
李忠言连连叩头:“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雷狄拿着瓶子如法炮制,众人感佩易飞廉的忠义,纷纷围在他身旁护持,仅云关道人一人怀抱拂尘,冷冷地盯着李忠言,防他暴起伤人。
那解药确实灵验,不一会儿,便见易飞廉面色由青转红,眼皮翕动了一下,竟然张了开来。
“天爷!亏得你没事!”武元衡长出一口气,紧紧抓住易飞廉的臂膊,“贤弟现在怎样?可有大碍?”
易飞廉方才知道自己已晕厥了一会儿,忙坐起身来运了运气,只觉全身通泰不少,便笑道:“不妨。在下不慎出了个大丑,让武兄记挂了。”
李忠言见他无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用手拭去额上涔涔流下的汗水,哀求道:“大王,易四侠已经无碍,小的也算行了一桩善事。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望大王瞧在俱知事的面子上,放奴婢一条生路……”
“嘻!”广陵王微微一哂,“这可真奇了!我几时说不放你走了?你三番两次抬出俱知事,是想用俱知事来吓唬我吗?我自小便是俱知事看着长大的,说句对当今太子大不敬的话,俱知事和我几乎可说情同父子,你如此挑拨,是何居心?嗯?”
李忠言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自掴了两巴掌,苦着脸道:“是是是,奴婢不会说话,奴婢罪莫大焉。大王活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广陵王慢悠悠地道:“且慢,我先前未曾想到,倒是你提醒我了。你在此处胡言乱语,那也罢了,本王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不问你的罪。只是你若回去在俱知事那里挑拨离间,让我们之间闹了生分,又该怎么办呢?”
李忠言已听出广陵王弦外之音,顿时遍体冷汗,连连叩头哭诉:“小的岂敢,小的岂敢!大王与俱知事都是权倾朝野的人物,伸出一个小指头就能把小人捺成肉泥,小的长了几个狗胆,胆敢说大王的不是?大王若能放小人离去,小人决计不敢踏进京城一步,只索回衡州老家耕种薄田,奉养老母,了此残生……”
众人听他说得凄惶,一时也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广陵王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个懂事的。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便去吧。”说罢转过身去,目视云关道人,双眼不易觉察地瞬了一瞬。
李忠言绝处逢生,惊喜莫名,重重地叩了几个头:“谢大王!谢大王!”脸上兀自带着泪水,已站起身来。
只听云关道人口宣一声“无上天尊!”手中精钢拂尘倒转,急速刺出,钢柄从李忠言前胸穿入,后背透出。
李忠言武功虽尚不及云关道人和雷狄,但当真动手,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只是此时他被广陵王连捏带搓,早已失了战意,云关道人一击之下,便已得手。
李忠言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只来得及说一句:“你好狠……”
云关道人已将拂尘抽出,顿时鲜血狂喷,李忠言怨毒地瞪了广陵王一眼,当即软倒在地,魂飞魄散。
云关道人用道袍擦拭着拂尘上的血迹,枯槁的脸上毫无表情,只叹口气道:“司命假手于我,携尔至极东长乐世界,此生罪孽,至此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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