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类聚的美酒,年份越陈,醇香就越凸显。割袍断义事件后没过两年,我和富小晶终于迎来了一位真正的新朋友——施小宁。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多年来“知己”二字于我而言,便等同于施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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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施小宁的相识,我有我的记忆,她有她的说法。
施小宁大约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转学来到二小,她梳着短头发,眉眼温婉、文质彬彬,戴着琥珀色厚边框的眼镜。这个女孩博览群书文采斐然,作文课上常与我分庭抗礼。
施小宁和富小晶坐前后桌,两人关系处得不错,我又常去找富小晶玩,很快就和施小宁结识了。
但据施小宁本人说,我们友谊的萌芽不关乎富小晶。
她说,那是一个黄昏,班里组织大扫除。刚转来不久的施小宁茕茕孑立,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该做些什么,只得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这个时候,莫小冰拿着打扫工具出现了,对她说,跟我走吧。
施小宁仿佛见到了和煦的阳光,第一次由过客变成了安心的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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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她描述的那个春暖花开的场景。
不过,我和施小宁这两名文艺儿童,成为朋友是早晚的事。
我们都渴望知识,爱读书、爱写作,爱为思想插上驰骋的翅膀。班上的同学大都浅浅交游,我和施小宁却谈文学、谈辩证、谈生死。
讨论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时,旁边同学总忍不住插嘴说,莫小冰、施小宁,你们两个老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我们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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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当年我和施小宁互传的笔记本,有她写给我的一篇短文:
我多么希望自己是条巷。隔绝了市廛的红尘,却又不是乡村风味。它又深又长,一个人耐心静静走去,要老半天走完。
我有时感到,自己真是条巷,从不轻易地把内心深处的忧伤露出。除非你和我真成了莫逆,你才有机会看见这个满面泪水的我。
我多希望自己走进一条重门叠户的巷,讳莫如深,夕阳影里,野草闲花,燕子低飞,寻觅旧家,只是一片澄明如水的气氛,净化一切,使人忘忧。你整日情绪烦躁,心境悒郁,我劝你到小巷里负手行吟一阵,你一定会豁然开朗,怡然自得,物我两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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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时,我们一起吟诵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觉得处处妙笔。
我最喜欢那段“寻梦/撑一支长蒿/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可施小宁却爱紧随其后的一段“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离别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也许,这种分歧恰好象征和预言了我与施小宁在自我信仰、行为方式以及人生道路上的不同,我总要“寻梦”,而她总要“悄悄”。
我们是同一个灵魂映照在尘世中的两面。莫小冰其人随心所欲,主张人生得意须尽欢,性格如冰山如火焰;施小宁诸行无常随遇而安,于万事万物道是无晴却有晴,如粼粼的海洋。
唯我与她彼此,能穿透一切表象而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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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在高中,沉默寡言的我与交游广泛的施小宁每日一起在食堂吃晚饭,有两个与她交好的同班男生常来与我们凑成一桌。
不久,那个叫张小骋的男生好奇地问,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我和施小宁不约而同地笑了,反问,你觉得我们俩像吗?
他摇头讪笑。
我们试图向他解释,我们的本质是几乎相同的,只是选择了不同的外在表现形式,莫小冰是施小宁的另一种可能性,反之亦然。
但他甚至听都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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