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头,今日有劳了,你先忙去吧。”
换了衣裳,穿着不怎么合脚的鞋子,刁珣就这般回了衙门,一路上沉默无言。
“喏!”
王五拱手做礼,小声应了下,抬眼只见刁知县的脸上,似乎是笼罩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让他的心里不由得一动,不管怎么样,如此屈尊救个婴孩,总归是难得。
不似前任知县老爷,为了死去的鹦哥大发雷霆……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物伤其类的道理还是懂得,只是见多了心肠也就硬了,谁让这地里长的粮食不够多呢?
他忽然觉得这进士出身的知县形象,渐渐清晰起来,甭管他是不是个贪官,就这一下,值得他王五为之卖命。
总不至于是那种活干了,过河拆桥的人吧?
“王都头,可还有什么事情?”
稍一犹豫,就被刁珣注意到。
“没什么事,正准备告退!”
王五垂下头,暗骂自己这会儿怎么在发愣。
“等等。”
却没有想到,刁珣出声拦住了他。
“王都头,之前听你和那……”刁珣一时之间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看着就像是街头小混混,思考了片刻,继续道。
“几个闲人,说什么秋税来找你,具体是什么意思?”
嘶……
王五一愣,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一时疏忽,却没想到被注意到。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马上到秋税的时节,按照往年的规矩,都是缴纳稻米,这其中的学问可就不少了。
若是没有关系,这征收的时候,别说刚刚好够数就行,你要是不多个三成,就算征收的胥吏心善,各种办法都有,什么运转途中的损耗,什么稻米的质量,但是,若是有关系,适当少点,也不是不可以操作……
他么,就是中间赚点差价,当然,为了避嫌,主要由亲戚来操作,被称之为揽户。
刁珣静静的看着,大概也是察觉到什么,旋即扯起点笑容,摆了摆手,说道:“无妨,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王五闻言,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虽说刁知县今日自见到溺死的婴孩之后,显得有些柔弱,但之前王员外的下场才过不久……
“县尊,事情乃是如此,且听我慢慢道来……”
王五一咬牙,决定还是堵上一把,将里面的细节说了个干干净净。
刁珣默默的听着,不时颔首。
在王五说完之后,依旧是站在原地半晌,直到衙门外面传来打梆子的声音。
“本官知道了,王都头,你且先回去吧。”
“喏。”
王五拱了拱手,心惊胆战的朝着外面走去,行至廊角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却见刁知县还是那般姿势,好似一尊木雕,看着天际……
王五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目光瞥了眼天空,只有几朵白云纠缠,并无他物。
良久。
呼……
似是叹息,又似是松口气的声音响起,刁珣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椅子上坐下,慢慢喝着茶水。
就这样一直喝到天黑,没有吃饭,简单梳洗了下,便上床睡觉,只是,一双眼,瞪了大半个夜,直到不知道哪里唱起了鸡鸣,方才睡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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