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舅一觉醒来,天色已晚。赵家人都已散工放学回家。赵妈妈早已煮好晚饭粥。一家人团在桌边吃晚饭。赵老爹陪着大舅吃酒。下酒菜是青菜豆腐卜页一锅下。
赵妈妈端着粥碗站在门口,望着外面,说道:天都黑了,小五子还没回来的?一语未了,赵忠信提着一串柳树条串着的曹鱼,浑身湿漉漉的跑回家。险些撞上妈妈。赵妈妈劈头骂道:天黑了也不晓得回家,死那滩疯尸去了?忠信将鱼放在门口,说道:妈,鱼。赵妈妈问道;哪滩来的?忠信道;大队部面前洼塘里逮的。忠礼道:怪不得放晚学的时候看见不少学生在那里逮鱼,那个水塘通涧河,下雨天鱼顶流上去的。赵老爹笑道;正好煮煮,给我们就酒。早有大媳妇士英拿了菜刀冒雨去河码头?了鱼,巧云刷锅烧火,小半个时辰,两大碗酱水煮鱼端上了桌子。
赵家的屋四周飘着鱼香味,几只狸花猫在门前喵喵地叫着。赵妈妈用条帚赶打,巧云顺口说道:真正是馋猫鼻子尖。
吃过晚饭, 赵老爹忠仁兄弟陪大舅说话,士英巧云收拾锅碗。士英进出堂屋,见外面雨比之前大了许多,随口说道:小雨噇噇下,柴米要涨价,舅爹再不走,实在不象话。说得众人皆笑。忠仁正色道:没大没小的,舅爹爹也能推板?丁大舅笑道:不碍事的,不说不笑不成老少。不过,大外甥媳妇,你刚才这段顺口溜,只是起了个头,下面还有呢。士英道:还真不晓得,只听过别人说了这么几句。大舅道:我就把这个故事讲全了给你们听听。
赵家大人小孩或坐于凳上,或站在门口,或倚山墙,憋气消声地听大舅说着:那个舅爹爹听了外甥媳妇这几句,随口回道,土脚房子七八尺,门和窗户没得槅,大舅今个就不走,顶多再住三五日。外甥两口子听舅爹这话,明白舅爹爹不想走了,两口子一合计,想出个章程,外甥媳妇翻箱倒柜在找什物,舅爹爹问道,外甥媳妇在找什呢呀,外甥媳妇说,家里呢几十块钱下午没得了,家里也没来外人。舅爹爹说,本来我想回去的,既然你家钱不见了,大舅脱不了嫌疑,等你家钱找着了我再回去。两口子傻眼了,一会儿只好说钱找着了,不想舅爹爹笑呵呵地说道,只当没找到的,索性明个买肉吃得的再回去。说得众人大笑。士英道:我们不敢推板大舅爹爹,随便您住多少天,刚才不过说的笑话,舅爹爹不着气。丁大舅道:我才不着气呢,你们瞧得起我这个舅爹爹,才跟我说说玩笑话的 。
赵妈妈说道:什么人能推板,大舅不能推板。吃食堂那会儿,我们家侠子多,分些粮食不够吃,食堂里顿顿喝紧稀的粥,三成子那时候才十岁左右受不了,饿得脱脱哭。没得法子,只好叫大成子拿个小挽子,摸黑去找大舅。你大舅是他们大队粮食保管员,门口有个稻节子,稻节子上石灰印耷的好好的,你大舅起先不敢动,看见大成子眼泪巴巴的,心软了,扒了半小挽子给大成子。回家又不敢用兑充,只好连夜摸黑倒在大扁里用脚碾。不要小看那半小挽子稻,搅些野菜,也拢个把月呢。巧云道:那大队干部发现稻少了,没找他呀。赵妈妈道:问问你大舅。你大舅绝主意多呢。大舅道:大成子走后,我也焦心思呀,明早大队干部发现印不得了紧干好呢,得想个章程。正巧鸡圈里大公鸡叫了,心想有了,抱起大公鸡,放到稻节子上,用小叉子撵着满稻节子乱跑。石灰印经不住大公鸡爪子乱划,没一会儿工夫,稻节子上石灰影子也看不见。我又摸黑喊开大队支书家的门,说黄鼠狼把鸡子撵到稻节子上,把个印踩得看不见了。
大队支书又喊来管印的食堂事务长,三个人把稻节子杚平,扑了石灰印。巧云道:大队支书没怀疑你?大舅道:我那晓得他怀没怀疑我,临走时向道我把大公鸡杀得的。忠仁道:估计大队支书心里一肚子数,他也会有用得着你的时候。大舅道:这话倒是真的,没过多久,有天夜里,他拿来笆斗,扒了大半笆斗稻子,不过他是带着石灰印过来的。
赵老爹道:做干部的总归有些私心的。赵妈妈道:三成子等你有钱了,多买些礼给大舅吃吃,要不是那半小挽子稻,你早就饿死了,吃那个大糠壳子,拉都拉不下来,差险没命。忠礼道:会孝敬大舅的。大舅笑道:以后的事那个晓得呢。眼面前倒有件事,大舅想问问你呢。忠礼道:什呢事?大舅道:住在我家那个老杨前几天没了,临走时托我跟他闺娘说个人家,我看你们蛮般配的,你看过那个女侠子的,不晓得你中意不中意的。赵妈妈忙应道:大舅做下的主,他不会不同意的。忠礼道:不晓得人家愿不愿意呢。丁大舅道:我还没问过她呢,不过,我跟她说的媒,她不会不愿意的,只要你肯就行。
没等忠礼回话,巧云接着话茬道:又来包办了,我和忠义也是您包办的,硬着头撮合在一起,说是老亲做小亲省心,看看你们省多少心的?大舅道:小成子也不错。巧云眼泪下来了,说道;我也没说他人不好,别人当兵,隔个年把就回家探亲一回,他倒好,三年了都没回来。我那是赵家的媳妇?倒是赵家的闺娘,有时候回娘家跟妈说说,妈又不让说,生怕大姨娘心里不舒坦。说罢抹着眼泪去了西头房。大伙儿没了兴致。赵妈妈说道;侠子都打瞌睡了,都去睡觉吧。赵家人各自回房睡觉不提。
丁大舅跟着赵老爹、忠信去了队房牛屋,子舅俩个睡不着,坐在床上闲谈,大舅问道;小成子一年到头也没得个书信回来?赵老爹道;书信每年倒是有个三五封,只是不大提到巧云。两人聊到下半夜,方才睡去。次日早,丁大舅醒来,见赵老爹忠信已不在牛屋,径自回到赵家,赵妈妈烧了早饭,是大舅最爱吃的韭菜汤粥,丁大舅吃了早饭,便告辞回家。丁大舅未到家门口,丁跟男跌跌撞撞地迎来,道:大爷,不好了,小姐昏过去了。一缕芳魂何处去,半生命运定荒村。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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