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初收下美人,国君终于满意,将剩下的美人们随意指给了几个王公,便称乏离去。似乎这一场外使觐见,便只是来送几个美人,其余诸事皆可省去,连宴请都不曾有,荒唐而无礼。

国君前脚刚离开大殿,公子初亦不发一言离去,一身白袍风流,袍袖垂地,行云流水般洒然而走,自始自终没看殿内其他人一眼,并非刻意无礼,而是将众人忽略得彻底。

平兰使臣不敢奢求公子初能礼待他们,只将目光放在鸷世子处,望鸷世子能略尽地主之谊,却见鸷世子迎着光看着公子初离去的身影,日光照在他面上,仍显面色沉寂,眸中隐有暗恨。

这鸷世子乃国君嫡子,足智多谋,手段非凡且血脉资质极佳,原在国君百年之后,极有望继承大典,奈何公子初横空出世,声望空前,得了鸷族几脉支持,如今国君都不敢与其争锋,遑论鸷世子,公子初算是绝了他登临天下的前路,让他如何不恨!

奈何这天下,能者居之,便是世子,也无法蒙其父荫。

使臣也只敢在心里暗思这鸷国高位者的官司,鸷世子再不济,也比如今沦为附属的平兰任意王公强。他尴尬地垂首立于原地,殿内落针可闻,若就这般归平兰,那平兰的尊严可算被踩到了泥里,他这使君也算活到头了。

“还请世子安置众姬。”使臣硬着头皮上前,倾身拱手,恭谨万分地轻言。

鸷世子鸷猷如梦初醒,面上不复凝色,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道:“自然如此,使者一路辛苦,府中已备下宴席,为使者接风洗尘。”

使者连忙点头,暗道:鸷世子果然如世人所言那般温和良善,有君子之风,只是不知这良善是真是假......

使臣随鸷世子入府赴宴,诸位女姬则被寺人领着入王宫或被送入各王侯府上。

稚涼涼原本以为,公子初的宫室当离鸷王宫很近,未想这一走,便是又行了近一日。同行的尚是入鸷的那些贵女,稚涼涼以为,或许当时不论她们这些贵女是不是立于最前,送入鸷初府上的,都会是她们这些人,这应当是各族早就打点好的,如此好的攀龙附凤之机,怎能落于普通歌姬之手。

此时天色方破晓,稚涼涼等人被马车拉于宫室一隅,即便只是偏门,依旧恢弘。巍峨殿宇连成一片,白雪覆檐,晨光落于其上,照射出一片茫茫的白,光辉如玉生烟。

与鸷王宫的金碧辉煌不同,此片宫殿雕梁画栋间巨木横亘,便如同精心而作的世外山居,万千宫室之后更是一望无际的绵延山峦,青山静默,远翠积雪,令人望而生叹,只觉其内当居蓬莱仙客。

不似一个大国公子居所。

规制足够,气势也有,却没有宫殿该有的富丽堂皇。

然这景致十分得稚涼涼的眼。

除此之外,未下马车时她便感受到了此处与其他地界相比而言充沛的灵气,如果说在氓山她汲取灵力是一个时辰一滴,那么在此便是一个时辰一盏,这让一个渴了许久的身体顿时舒服了不少,不可多得的钟灵毓秀的宝地,稚涼涼更加觉得自己离开平兰的决定是明智之举。

随着府中管事从偏门入院,满眼所见,是白雪也掩不去的苍翠,玉树银花,银雾漫天,风卷着雪打在众人的伞面上,隐约闻见阵阵幽香,一方小院中几株红梅扑簌簌地纷纷飘落,几点飞过院墙落于雪道中,柔嫩的花瓣落于几人脚下。

稚涼涼几近贪婪得看着这幅景色,这雪色触手可及,不再隔着结界,如何让她不欢喜?

小径长廊,一行人于于后院中行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管事才在极北之地的几处偏僻小院前停下。

山羊胡的锦袍管事态度不咸不淡,并未因她们几人是王上赐下的给更多的礼遇,也并未因女姬们出色的相貌而另眼相待,分配好几人的院落便准备告退。贵女们只觉自己与那几车金银珠宝无异,归入库房便无人问津,一时间心惶惶起来,齐碧被管事及寺人静默的态度惹得慌乱,带着被忽视的气恼,口不择言起来:

“管事大人是否忘了什么,服侍我等的侍女在何处?我等又如何得见公子?”

管事闻言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终于仔细得看了几女一遭,见几女眉眼不似往常歌姬的婉约怯懦,隐有骄矜气度,而出言女子更是娇蛮,心思几转隐约猜测到了几女的来历,暗道公子真艳福不浅,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让如此多贵女低到尘埃里地趋之若鹜,可惜这等艳福却无人消受——

态度不变,管事对着齐碧略微一笑,山羊胡子微动,睿意的眼里似嘲似怜,让众人心中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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