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攻玉心提到嗓子眼,想着自己身上全是汗臭味和血腥味实在是不雅,她匆忙挣脱李存勖的怀抱,草草地去沐浴了一番。

她惴惴不安地回了舱房,李存勖早已躺在榻上。半明半灭的烛影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眉目间笼罩着淡淡的郁郁之色。

他轻轻拍了身侧的位置,嵇攻玉便听话地侧躺上去,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李存勖微皱的眉:“世子是有什么不舒心的事吗?”

李存勖轻握住嵇攻玉在他脸上的手,拉到他们二人中间的间隙里。他虽闭着眼,唇角却漾出浅浅的笑意:“别闹,睡觉。”

嵇攻玉闻言吹了烛火,黑夜中李存勖的身影虽是一团模糊,她依旧安安静静地凝视着他。

李存勖道:“你又不困倦了吗?”

嵇攻玉啊了一声,他这是长了第三只眼吗,怎么知道她在看他。

她还没开口,李存勖猛地翻到她身上,又问了一遍:“还睡不着吗?”

嵇攻玉结结巴巴地说:“世子,我我我今天身上不方便……”

李存勖嘲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睡不着,同你比比拳脚功夫,你累了就自然困了。没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罢了,你既然不方便,我就当你认输。”

他就是故意的!嵇攻玉一番拳打脚踢,掌劈头撞,力求把这个戏耍她的男子打翻。李存勖不疾不徐地对付着,忽然松开了手,嵇攻玉如愿以偿地把他压在床上,自己也硬生生得跌近他的怀里。

李存勖道:“既得小玉投怀,便是认输也无妨。”嵇攻玉头贴在他宽广的胸膛上,他的胸骨还在不停颤抖着,似乎是在憋着笑。

算了算了,自己这一出滑稽的戏码,换来他的舒展心结也不算太差。

她即刻离了他的怀中,背过身闭上了双眼,李存勖却在她身后道:“潞州守将薛志勤去世,李罕之接管潞州,然后他投靠朱温了。”

他说完之后便没了声息,原来他所忧心的事是李罕之的叛变,朱温权势滔天,河东人心思变,背叛几乎是随时随地都会发生的事。

这个时候她要说些什么呢,“我会永远陪在您身边”?这句承诺苍白而羸弱,

“一切都会好起来”?似乎太过矫情也无用。

最终她用气音吐出一句话:“我诅咒李罕之暴病而亡。”

李存勖闷闷地笑,亲昵地摸了摸她的鬓发。

天将明,东方泛白。

从前这个时辰嵇攻玉早已开始日复一日的练剑,但如今他们行船水上,扮作往来的商贾,嵇攻玉也不复从前襕袍衫,鞊镆靴,罗幞头的男装,换上了霓裳月色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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