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府邸。夜色微茫。石敬瑭倚在窗边,朱婉儿枯朽一般的声音钻入他的耳里:“就连我的婚礼,都只是一个工具吗?”

有男子的声音应道:“妹妹,这是时事所迫。李公佺本就打算在你和罗廷规大婚时兵变,我和魏博节度使才商议引君入瓮的计谋。”

朱婉儿嗤笑道:“引君入瓮?那为何你们明明在送亲队伍里安插了那么多人,李公佺还是差点杀了我……也是,如果我死在了魏州城,他不就可以借机将大军带到魏州城吗?我还是死了好!对对,我还是死了好!”

对面的男子极力平复她的歇斯底里:“妹妹,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许久,屋里都徘徊着朱婉儿的抽泣声,她木木地说:“二哥,我们究竟是他的儿女,还是他随意可以丢弃的筹码和棋子?我们的一生,被他从一个囚笼送到另一个囚笼,他拆掉我们的手脚让我们成了他手里的傀儡,二哥,你恨吗?”

二哥?朱婉儿的二哥,不就是朱温次子朱友珪,他又是何时入城的?

朱友珪道:“妹妹,我们不能恨他,他是我们的父亲,也是东平王,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你怎能不恨呢?”朱婉儿的声音忽然提高,“他让你扮成长疮流脓的乞丐,帮他做那些最肮脏的勾当,,你的手沾满了鲜血,你怎么能不恨他?你是一个没脊梁骨的人!”

朱友珪柔声道:“妹妹你好好消息,明天你的心情就会好起来的。”他销户出了门,低声吩咐廊下的冯廷谔:“小心看着小姐。”

冯廷谔跃上斑驳的花墙,坐在墙头上。他半眯着眼睛,敏锐的听觉让他觉察到草木翕动的动静。

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宛若云破月白,三尺清霜剑,旋即被他握在手中。

他和藤下的黑衣人你追我赶,到了池塘边,黑衣人拔出长剑,朝他刺来。

夜深如墨染,幸好还有剑花如银。

两剑相击,绽放出一串火花,二人隔着剑对峙。冯廷谔盯着对方一双澄澈明净的眼睛,道:“良夜无酒,为何而来。”

那蒙面人压低声音道:“为了打败风月剑而来。”

冯廷谔轻蔑一笑,他自恃风月剑法诡谲怪诞,奇幻飘逸,却没料到对方的剑法和自己颇为相似,一招一式都泛着幽冷的气息。

“阁下竟是冯某的同门?”他奇道。

嵇攻玉被他方才的一剑震得手臂发麻,以剑抵地:“这剑法只能有一个传人,没有同门。”

她这话里的意思,入了冯廷谔的耳,便是他们二人,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他使出沧海月明,剑飞如雾,似梦似幻,困在剑影中的嵇攻玉从容不迫,脑海回想起不久之前她苦思冥想的破解的招数,她知道如果不能从这剑影中走出,一如秋霜覆盖于草木,白雾笼罩于清池,那些剑招也会尽数施加在她的身躯上,划出一道有一道血口。李存勖便是因此身负重伤。

霄壑剑法自成体系,如要破解沧海月明,便也只能从其中取出一招。

这一招的名字,叫昆山玉碎。

剑融冷光,气势颓凝,而后惊动,山河变色。

两人均被对方的剑势逼迫,皂靴和砂石摩擦,后退数尺。

“且歇一歇。”冯廷谔抬手示意暂停,“我渴了。”

他解下酒囊,火辣辣的酒烧过喉咙,温暖了脾胃,他的眼睛愈发亮了起来:“好剑法。”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