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比如我。我就是,当初选择嫁给淮海,后来选择嫁给张若雷,就注定了我现在的人生。如果我的生命不是跟这两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也许现在的我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柴米油盐,孩子上学会气我,也会疼我,我跟丈夫会吵架,也会和好。我们之间也许没有爱情,但会慢慢演变成亲情,也许不愿意继续在一起过,但一定会白头偕老。可是现在”

我也一摊手。

万茜手适时适地伸过来握住我的。

“人生都会走一些弯路。没有谁的人生会是一帆风顺的。”

她说。两人携手立于窗前,竟半点不觉得累。

“我和万欢的命运,其实早在我朝那奥特曼伸手之前就已然注定。”

万茜胸脯起伏。

“我是后来才想明白,那女人其实早就像苍蝇盯上屎一样盯住了我。是的。”

万茜看着我,表情十分认真且坚定。

“她是苍蝇,我是屎,其实我们谁也不比谁更高贵。”

万茜说。

“我想找到万欢,不惜一切代价。但我却不知道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可以让万欢重新出现在我面前。那女人找到我时,她仍旧那样笑。我是从那时开始,最恐惧会笑的人。一个在你面前对着你笑的人其实远比一个在你面前对着你哭的人更让人恐惧得多得多。她就是那样的人,她只笑,只对我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蒙娜丽莎的微笑,谜一样,却并不让人觉得美。我看着她,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够长出尖利的犬牙来,我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咬得稀碎。她说还从来没有人可以背叛她,她也许会让我生不如死。我那时还不服气,但其实她做到了,那时、甚至是在那时以前,她早就做到了,她早早就已经让我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

万茜极力在抑制自己的哽咽。

“她说,我再帮她干五年,五年,我就能跟我们姐弟团聚。你觉得我有选择和反抗的余地吗?”

她转身面向我,似在询问却又并不朝我索要答案。

“没有。根本就没有。”

她自说自话。

“但跟她打交道多年,我也不是一无所学。我学会了跟她讨价还价,到最后我们达成协议:以三年为限。于是,她又朝我笑。她对我一字一句的说:三年就三年。你说我多可笑?”

万茜问我。

“我竟然会相信她那种人可以信守承诺。再过三年!我十六岁,万欢12岁。16岁,我发誓从那时起赚干净的钱,供他上学念书。而他才12岁,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我没想到”

万茜低垂下头,眼泪掉下来,滴落尘埃。她继而又扬起头,眼睛快迅眨动,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的眼泪太过轻易的流下来。

“这三年间我虽然一直为她所奴,为她所役,一直在为她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但我也留了个心眼儿,一直在暗中打探我弟弟的下落。我不知道的是,我弟弟正在另外一个城市在她的胁迫下干着同样的事儿。”

万茜两眼微微眯起苦笑。

“三年前,我从没想过三年后她交给我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弟弟。我的亲弟弟,他抽烟,吸毒,跟比他许多年龄的女人上床、穿名牌衣服,不认我。”

万茜低下头,无语凝噎。

“我见到他,他不但不知悔改,他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劝我要跟着他一起干。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不知道那还是不是我曾经最亲爱的弟弟。我问他,说你眼睁睁干这样的缺德事儿,你想没想过爸妈的在天之灵会怎么想?他们会有多痛心?可你知道他怎么说?”

万茜再一次转过头来询问我。

“他问我,你干第一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已经死去的父母会怎么想?他把我问得哑口无言,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答。我只看着他,眼泪顺眼眶流出来,似要流成河。他就那样痞气十足的看着我,嘲笑我的懦弱和虚伪,嘴巴毫不留情,说我现在想起来装圣母了,早干嘛去了?”

万茜捂住脸,眼泪顺指缝不停留出来,我回身走到茶几旁,从小几上把纸巾盒拿过来,抽出一张来递给万茜。万茜却并没有接过去,只用手胡乱在脸上抹。手心抹完了用手背,手背抹完了又用手心,手心、手背上全部都是泪,她就朝自己睡衣上抹。

“别这样。”

我又把纸巾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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