遝颓脸上一红,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道:“这安夷公主是何等样人?”李囬妟高声唤了一声:“侽门,进来。”又对遝颓道:“弟子说,你在安夷公主车上坐了甚么手脚?”遝颓此刻方知自己一举一动都在衡山派掌握之中,不由得颇为惊惧,道:“只是一些药粉,刺激肌肤用的。”李囬妟深知父亲于医道上的技艺,对于父亲这个唯一的徒弟亦是颇为自信,笑道:“只怕不是如此简单罢?”对于安夷公主,遝颓本没有所图,不过见华山派如此巴结,他稍留些后手罢了。不过,这番心思,如何能对李囬妟说出口?只微微一笑,以为回答。未几,赵侽门敲门而进,重又行礼,道:“掌门有何吩咐?”李囬妟道:“你给遝颓先生说说那安夷公主。”赵侽门在长安经营书载,长安权贵、市井豪强了然于胸,便道:“安夷公主是武皇帝最幼之公主,武皇帝有六公主:卫长公主、鄂邑长公主、诸邑公主、石邑公主、阳石公主和安夷公主。卫长公主为卫思后之女,死于戾太子巫蛊事,诸邑公主、阳石公主亦是受牵连一同被诛。鄂邑长公主被霍氏所杀,不过经年之事。石邑公主则甚为隐秘,官方坊间皆无其信息,因此,安夷公主可以说说武皇帝仅存于世的女儿。”遝颓道:“武皇帝时,公主并不受重视,便是卫、霍二氏鼎盛时,卫长公主亦被武皇帝下嫁江湖方士,如今武皇帝已驾崩多年,安夷公主更是不受待见了,为何华山派还如此费心巴结?”

赵侽门道:“遝颓先生有所不知,这安夷公主可是非同一般,她是我大汉皇庭的大行令、宗正,掌管各归义蛮夷、皇室宗亲。实权不可不谓之大。”遝颓咋舌道:“大汉九卿,安夷公主以女身独占其二?真是亘古未闻。”赵侽门道:“女身参政,大汉仅此而已,此实是咄咄怪事,更有甚者,安夷公主在武帝朝时便已是大行令、宗正,而今霍光专权,天子之位亦可废立,独不敢得罪安夷公主,亦是长安城中人所共知之事。”遝颓沉吟道:“此事以后再探究。如此倒是可知华山派为何因要巴结于安夷公主了。”李囬妟皱眉道:“安夷公主管外夷事务,华山派若是把她拉了过去,这与匈奴建马帮之事情,便与衡山派无干系了。”赵侽门阴深深的道:“我们花费偌大之心力,倒为华山派做了嫁衣,衡山派便要贻笑江湖了。不如......”赵侽门伸手做了个杀头的动作,眼望着李囬妟。

李囬妟脸色一沉,道:“侽门慎言。”赵侽门见状,忙道“掌门息怒。”遝颓心想赵侽门在衡山身份尊贵,被自己撞见李囬妟发作于他,只怕日后相处,难免尴尬,便解围道:“釜底抽薪实为上策,掌门有何顾虑?”李囬妟道:“孔子说,‘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衡山派若是持身不正,不择手段,有不如无。”赵侽门立即拜道:“弟子受教,定当谨守。”遝颓也道:“晚辈唐突了。”心里头却想着李囬妟对许矪、伊尔马兹的态度,不免颇有腹诽。

正想着,李囬妟问道:“如今只能阻止华山派与各方的接触了,你可有何应对之法?”遝颓道:“有一下策。”赵侽门便道:“弟子先行告退。”李囬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赵侽门又对遝颓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遝颓心念一动:“李囬妟为何让赵侽门这个如此关键之人回避?”问道:“晚辈一事不明,遮莫掌门还信不过赵总领?”李囬妟摇摇头,良久,方才叹道:“君子远庖厨。”遝颓心里又是一动:“师徒间似无如此爱护之情。”嘴上却道:“原是如此。”李囬妟道:“好了,说正事罢。”遝颓道:“一,请掌门前去阿拉提处,务必让阿拉提放弃与华山派之盟,而与衡山派合作。二,令赵总领对各处商帮施压,使其转投衡山派。三,明日晚辈前往安夷公主府,使其勿得支持华山派。”

李囬妟皱眉道:“何其难也!”遝颓道:“虽难,但并非不可为。对阿拉提,只需申明,衡山强而华山弱,倘若匈奴与华山派联手,衡山派只需一声令下,匈奴之货物,只怕是进我大汗边境亦难,到时,便是原有塑方几郡之贸易亦得萎缩。万不得已之时,阿拉提远来势孤,衡山派便是聚而歼之,亦非难事。对各地商帮,只需言利,无论野马帮收钱多少,衡山派都只收野马帮之半。”李囬妟道:“如只一半,只怕是难以取利,如何维持?”遝颓道:“只需衡山马帮独大,何愁没有利益?”李囬妟笑道:“这倒是。”又道:“安夷公主这边,你又做何打算?”遝颓从怀中取出一香囊,道:“便在此间。”李囬妟点点头,道:“如此,我便不多问了。今夜好生歇息,我和侽门这边,自按计划去做,你便不用操心了,安心做好安夷公主之事便是。”

遝颓目光灼灼,阴沉道:“为防万一,还请掌门多调集人手,若是不得已之时,便只能对野马帮行些手段了。”李囬妟道:“若是如此,风浪便大了。”遝颓没有接话,行礼退了出去。赵侽门侯在门外,见遝颓出来,便低声道:“已为遝颓先生安排好住所,朱正风会来伺候,等听完掌门教诲,我再来相陪。”遝颓忙道:“赵总领无需客气,总领处事务繁忙,遝颓自便便是。”赵侽门道:“长沙那几个随大小姐来的弟子,便安排在遝颓先生左近,或可稍解先生思乡之情。遝颓问道:“大小姐见过掌门了么?”赵侽门点点头,道:“大小姐还未入城,掌门便去迎去了。”遝颓还要再问,里边李囬妟便叫唤赵侽门了,赵侽门匆匆作了个揖,便进去了。

遝颓却思虑万千:“李囬妟既已经和湫寻相见,那湫寻怎么还会和?囙在一块?这显然是李囬妟默许的了。可李囬妟为甚么这么做呢?”其时正值隆冬,正是长安最冷之际,朱正风却立在堂下,已不知侯了多久。遝颓忙迎了上去,一脸歉意,道:“朱大哥何必在此?随便差个人便是,遝颓又非三岁孩童,难不成还能在总领处弄丢了不成?”朱正风笑道:“遝颓先生虽非孩童,却是衡山派尊贵,旁人便是想在这里侯先生,还未必够资格呢。不过先生说在总领处走丢了,我倒是想起一笑话来。”遝颓道:“还真有人在这走丢不成?”朱正风道:“便是我了。这原先是建信侯刘敬之宅……”遝颓心念一动,道:“建信侯刘敬?是建议高皇帝与和亲的那个刘敬?”朱正风道:“这个我便不知了,和亲之策是刘敬提出来的么?那这人实是毫无风骨。”遝颓没有接话,因为他忽然想起,李囬妟纵容湫寻去华山派是否也有此意呢?这并非没有可能,事关衡山派荣辱,李囬妟只怕不会将个人情感放在心上,更何况,湫寻对?囙是一往情深?见遝颓脸色阴沉,朱正风便没再说话,带着遝颓来到了房间,房间内,嚜岫已侯着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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