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崔浩二十年的耳濡目染,心神交汇,拓拔焘对战局的分析和决策还是带着崔浩的正确惯性的,战争的谋术就在于以敏锐的观察力找出对方的破绽,调动对方,让对方走进为解一局又进一局的死扣,以己之长克敌所短,南方雨水众多,宋军作战一贯以水陆双线作战,又三线出击,战线无形中就被拉长,宋人陆战以步兵为主,拓拔焘的进军路线刻意避开水路。让宋军水路优势发挥不出,只能用步兵和鲜卑骑兵野战争胜,未战之前,那种对胜利的绝望就写在宋人的脸上,宋军东路很快被魏人全线压制,龟缩在彭城和寿阳一线。
因为对战局的误判和战机的错失,宋军的战略由主动进攻转为防御,刘义隆迅速做出回应,西路军马上从魏境关中地区撤离,退还襄阳,又调西路军刘康祖所部停止攻打虎牢关,回师寿阳,加强该区防务。
刘康祖领了皇命,带着本部八千步兵急速行军,已到尉武戍,距寿阳数十里,却正好遇见魏国的拓拔仁这一路,八万铁骑在后紧紧追赶。
“将军,魏军皆是骑兵,我等皆是步行,转瞬即将追上,以卑职所见,我等可进入前方山林,依托地形与魏人周旋,随后沿小路进入寿阳,方为上策。”副将胡盛之眺望着身后滚滚的尘烟,向刘康祖献计道。
“我等领命北伐,以杀敌寇为己任,见了敌军,当奋勇击杀,乃军人之本色,怎可贪生护命而避之”刘康祖瞪目言道,他也真是将才,虽不躲避,却也不蛮干,马上命令全军散开,对魏军形成包围之势,待到魏军行至箭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魏军顿时马嘶人嚎,待魏人冒死冲出箭雨进入宋军阵营,宋军早已分成三队,一队手持短刀,铁盾,拉起绊马索,施展下三路功夫,专砍马蹄。一路手执长矛,配合短刀队,专刺即将跌落马下的魏军士兵,一路集合了全军的羽箭拉开距离,手持长弓,向魏人射去,三队人马,配合有度,面对魏军骑兵,竟然占了上风,魏军一时措不及防,纷纷落马,人刚一落地,还未站稳,就让宋军刀砍予刺,送了性命,有的宋军,杀得性起,骑上魏军落单的马匹,手执长矛,和迎面而来的魏军,厮杀在一处。宋军身临绝境,众皆以命相搏,有的厮杀久了,刀卷予纯,便冲上去,奋力扯下马上的魏军士兵,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有的甚至拿起被砍落的马腿,向魏军头上脸上砸去,魏军起先有了轻敌之意,以为战马躺过,一路掩杀,宋军即会成为一滩肉泥,哪曾想,这里的宋军,和先前所遇的宋军,尽然不同,不但没有要命的逃跑,反而是这般不要命的主动出击,以命相搏。也知这样下去,必将伤亡惨重,却因身在局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瞬间,魏军已有数百人丧命,而宋军仅亡数十人,从黎明杀到日中,魏军已被斩杀过万人,刘康祖更是身先士卒,一直冲杀在战场上的最前沿,身上已有十处伤痕,却似不知,仍如恶鬼附体,凶神恶煞般的向魏军杀去,有他这般的存在,宋军的士气越发的高昂,这种不畏生死的气势凝汇成一股股杀气向魏军内心袭来,让百战功成的他们第一次感到死神和失败离他们这么的近,在这寒冷的异国土壤上,他们第一次有了怯意,仿佛身陷修罗狱场,绞肉机中,纷纷向后退去。而宋军更是随后一路掩杀,眼见形势危急,拓拔仁也甚有才能,连忙改变战术,派上剩下的两万生力军,撤下战场上的疲劳之师,发给食粮,喝酒吃肉,休息半晌,便将剩下的人马分作两队,以车轮战番出战。宋军相应变招,以车结阵,也分成三队,躲在阵中,一队厮杀,两队休整,随机应敌,双方进入相持阶段,这时已落日黄昏,夕阳似血,夜暮风起,尽向宋军阵营吹去,魏军急忙采用火攻,以马驮干草火烧宋军车阵,一时风就火势,局势瞬转直下,宋军危急不已,刘康祖忙指挥人以土灭火,却不想在慌乱中,让一流矢射中脖颈,倒地而亡。宋军见没了主将,如同抽了脊梁,失了魂魄,马上军心溃散,八千人让魏军斩杀殆尽,拓拔仁领兵逼近寿阳。南阳王刘铄紧守城门,避而不战。鲜卑人只善于平原野战,又拓跋焘早已定下“灭敌有生力量为上,不去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之方针,便绕过寿阳,掠夺了四周平民,抢夺了大量的财物和宋人百姓,向彭城杀去,和拓跋焘在彭城外围会师。
自古城池被围困者,莫过于三种抉择,出城迎敌,闭城坚守,弃城逃亡。刘义恭来到彭城城头,放眼眺望,城外漫山遍野,一望无垠,尽是魏军的营帐和战马,在他模糊的视野里,似有一队队整齐的魏军,结成战阵,在他眼前划过,那尖锐的矛尖,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放出耀眼的光芒,刺痛了他的双眼,这种基于现实而产生的臆想,让他惶恐不已,生于南方温柔之乡的皇家小雀怎见过漠北苦寒之地熬出来的北方战鹰,弃城而逃,是唯一在他看来可以让他活下来的最佳选择,他要迅速逃离这里,摆脱这种强烈的不安情绪,回到他从前的安逸状态,懦弱让他选择了逃亡,无能却让他不知应该逃往何处,他迅速召集手下文武,商议对策。
由于整个战线的回收,和宋国东路军惊人的溃败速度,此时的彭城,集结了除去留守历城的萧斌以外所有的东线首脑人物,就连帝国目前最有战略眼光的军人沈庆之,也从历城撤下来,协助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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