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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埋葬了司徒绝,在峡谷中待不下去了,他把“飞天”背在背上,揣好银两,顺着峡谷往外走去。走了三天后,发现旁边山势较矮,便攀着藤条爬了上去。下得山来,遇到一个镇子,他身上穿的是兽皮缝制的衣衫,在峡谷里没有人倒无所谓,现在出了峡谷,到了人烟密集处,再穿兽皮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当下狗剩到镇子上买了衣衫换上,又用兽皮把飞天包裹起来,背在后背。他在镇子上吃过饭,向人一打听,才知是渭南境内,他本就没有去处,想想司徒绝要他杀的人,就问了几个地方。米脂和黄陵都在渭南以北几百里外,朝邑虽近也在百里外,只有华洲离渭南不足百里。
其实他心里是不想杀人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人家。如果打不过人家,又何谈杀人?弄不好便被人家给杀了。可想起司徒绝死的惨相,他又不得不去。每每想起那惨相狗剩心里就不由一哆嗦,司徒绝这是以死硬逼着他去杀人呀!
狗剩当下决定先去华洲找闲人帮吴家兄弟,他不会骑马,就到骡马市买了匹骡子做脚力。骡子是马和驴尚或是驴和马杂交的牲口,只一代,自己不能生育。当时平常人家是养不起马的,有马的人家非富即贵,就如当代有宝马豪车的一样,甚是令人羡慕嫉妒。
骡子就不同了,长相似马却非马,但价格要比马便宜的多。那些家庭还算殷实,但又养不起马的人家,就会买上一头或者两头的骡子,到人前倒也能显摆一番。骡子又分驴骡和马骡两种,公马和草驴(即母驴)交配,草驴生的就是驴骡,叫驴(即公驴)和母马交配所生的就是马骡。马骡的外形更接近马,所以就要比驴骡的价格略高一些。有一些商户看到这其中的商机,专门养了驴马繁殖骡子,倒有不少因此而发了财的。
狗剩买了一头驴骡,倒不是舍不得钱,主要是他就借个脚力而已,至于什么驴骡马骡无所谓,其实他也不懂。当下他骑着骡子,一路向东而行。出了渭南没多远,就听得路边树林中传来打斗声,隐隐还有姑娘的娇喝声。
狗剩好奇当下带住缰绳,跳下骡子,把骡子栓到一棵树上,顺着声音向林中走去。就见树林中一片空地上,三男一女。女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一身橘黄色的夹袄,脸庞白净,容貌姣好。她手持一条软鞭,正和一个手握匕首的汉子斗得酣。
那汉子看年纪四十岁上下,穿一件灰夹袄,虽然在和人相斗,脸上却始终保持着迷人的笑容,可手里的匕首却寒光逼人,与那姑娘的软鞭你来我往,缠斗一起,却是煞人。
旁边两个汉子似乎并未参战,那两个汉子约莫也四十岁年纪,也都穿着灰夹袄,其中一个满脸睡意,似乎好些天不曾睡过觉一般。他手里拎了个似石锁一般的铁枕,此时正靠着一棵树,昏昏欲睡。
另外一个汉子面皮黄拉拉的,浑身上下瘦骨嶙峋,捏吧捏吧也出不了几两肉,像似久病不愈,又似病痨鬼再生,一副将死未死,将活不活的样子。他左手拎着个舂药罐,右手拿着药杵,坐在一边有气无力,竟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药杵在舂药罐里舂着什么。
这三个人怪异之极,狗剩本就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只是出于好奇才进来一看。本想瞧一眼就走,可看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心里就有些恼火。他从小被人欺负,最恨那恃强凌弱之人,当下忍不住喝道:“喂,你们还要脸不要,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娃儿。”
那正在和姑娘相斗的笑脸人听到喊声,虚晃一招,退出圈外,看了狗剩一眼说:“她是女娃儿,你是男娃儿,咱们三邪可不管什么男娃儿女娃儿,小娃儿老娃儿,谁跟咱们三邪过不去,咱们三邪就跟他过不去,你们说是不是,睡不醒,病不死?”
那汉子向满脸睡意和一脸病容的两人道,那满脸睡意的汉子只把眼皮翻了翻说:“笑不够,不就是两个男女娃娃吗,打发得了,喊什么喊?”
那一脸病容的人也道:“就是,啰哩啰嗦干什么?”
笑脸汉子说:“好说,好说。”却对狗剩道:“男娃儿,你莫不是看上这女娃儿了,想要英雄救美?好、好、好,只要你胜了咱们三邪,咱们不但把这女娃儿送给你,还拜你为大哥,拜这女娃儿为大嫂……”
那姑娘一听,脸腾地一红,怒斥道:“无耻之徒,吃饭不给饭钱,还敢胡说八道,谁要做你大嫂?”
笑脸汉子道:“咱们不是不给钱,咱们只是没钱而已,你不知道吗?你个女娃儿竟敢多管闲事,说咱们三邪是什么吃白食的无赖。咱们无赖了吗?咱们只是没钱而已。”
狗剩还是第一次听到把吃白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心下好笑,说:“吃饭不给钱就是无赖。”
那汉子瞪了狗剩一眼,虽然在瞪人,可脸却上依然堆满了笑容,说:“谁无赖了,不是告诉你咱们没钱吗?”
“没钱就别吃饭,要不就去乞讨,吃了饭不给钱就是无赖。”那姑娘说。
狗剩看了那姑娘一眼,冲笑脸汉子说:“你们就因为这个和这女娃过不去,也太不要脸了。”
笑脸汉子说:“咱们三邪才不管什么脸不脸的,谁跟咱过不去,咱就跟谁过不去。”
“这分明就是无赖”狗剩暗道,看来这几个人还真是邪乎。他从怀里掏出块银子,足有二两递给笑脸汉子说:“这点银子你拿着,现在有钱了,就不算无赖了。”
那汉子却把银子揣在怀里,说:“咱们本来就不是无赖”。怔了一下突然说:“你什么意思,要拿这银子买这女娃儿?”
狗剩本就不好管事,又无什么经验,遇上这事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听他们的意思是因为吃饭不给钱,只当那姑娘替他们出了钱,他给笑脸人银子,笑脸人把银子给了姑娘这事也就了了。谁知笑脸人把银子揣了起来,还说自己要买这姑娘的话。
那姑娘听了话果然恼了,“呸——”了一声道:“你门当本姑娘我是什么人,拿这点银子就想买卖吗?”
说完这话,姑娘似乎觉得那里不对头,自己和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干系,根本就不该接他们的话茬。这么一接,自己岂不是把自己贬低了?
姑娘当下一恼,挥鞭向狗剩抽来,她竟认为狗剩和这几个人在故意调笑他。狗剩哪里会想到那姑娘会突然对他出手,见那鞭子迎面而来,忙一晃身形,躲了开去。那笑脸人一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收起匕首,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女娃儿看上男娃儿了,要试试男娃儿的武功。男娃儿,你可不能输了,不然以后肯定怕老婆。”
那姑娘听了,越发气恼,一鞭一鞭抽向狗剩。狗剩怕伤了那姑娘,所以没有拔剑,只在树上扯下一根树枝当剑使。追风剑法是以气御剑,所以就算是根树枝,也是威力无比。那姑娘连着三招都被狗剩躲过,现在见他拿了一根树枝跟自己过招,分明是瞧不起她。她刚从峨眉山学艺归来,师傅静园师太赫赫有名,她得了静园师太的真传,这条“腾蛇鞭”乃是千年古藤和蟒蛇筋浸炼而成,使起来游刃有余,收放自如,再趁手不过。现在自认遭人羞辱,姑娘那腾蛇鞭便使得如风一般,一鞭连一鞭,鞭鞭相跟,竟逼得狗剩有点手忙脚乱。
一旁的笑脸人大叫:“完了完了,老汉要被老婆打败了,老汉要怕老婆了……”
姑娘一听,直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烧,手下却没有停,一鞭又当头砸向狗剩。狗剩手里拿着树枝也没有用全力,所以被逼了个手忙脚乱,现在见那姑娘功夫不弱,也不敢大意,当下身形一晃,树枝平出,随即一抖,正是追风剑法第一式“微风轻抚”,迎着鞭稍而去。
那姑娘眼见这一鞭就要抽到狗剩,心下暗喜,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劲力顺着鞭身而来,但感虎口微麻,心下一惊,鞭稍一晃,躲开了狗剩的攻势。此招狗剩只用了五成功力,否则姑娘的鞭子早就脱手了。
那姑娘心下虽惊,但手下仍是挥鞭不住。狗剩只用五成功力就击退对方,心下里有了底,知姑娘不是他对手,把树枝舞动起来,只用五成功力御动树枝。那姑娘的鞭法虽然犀利,却始终沾不到狗剩身子,心下大急,把三十六路“乾坤鞭法”使尽,仍是未碰到狗剩,一时又羞又怒。
那笑脸汉子见状不失时宜地说道:“好,好,总归老婆没有打过老汉,老汉从此不用怕老婆了。”
狗剩对笑脸汉子的话倒不怎么当事,可那姑娘听了,羞愧不已,心说:“这青年也不知和这几个怪人是什么关系,似乎不认识,却又任那笑脸人胡说,自己打又打不过,留下来还不知那怪人会说出什么羞辱之话。”
想到这儿,那姑娘怒斥一声:“无耻!”身形一晃,竟向树林外奔去。狗剩一怔,就听那笑脸汉子说道:“哎呦,你老婆跑了,还不赶紧追?”话音还未落就听头上传来声音:“笑不够,你觉得他还能走吗?”
狗剩顺声一望,却见那睡脸汉子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身边的树上,头枕着铁枕,躺在一粗树枝上,正昏昏欲睡。笑脸人一听,道:“对,对,敢管咱三邪的事,肯定不能走。女娃儿跑了,男娃儿你就留下吧。”
笑脸汉子话音未落,已挥手攻向狗剩。狗剩刚才看见他已经把匕首收起,这会却见他手中又握着匕首攻来,其手法之快,出手之疾,实令人心惊。当下不敢大意,树枝一挥点向其右腕。笑脸人手腕一翻,避过来势,挥匕首直刺狗剩左肋。狗剩树枝回收,横扫而出,击中匕首。笑脸人就觉虎口一震,匕首差点脱手,心下暗惊。
便在此时,狗剩耳中传来阵阵鼾声,于此同时,“当当”的舂物声也随即而来,原来是那病脸人在用药杵舂药罐。这鼾声加着舂药声,一声紧似一声,竟摄人心魄,振聋发聩,狗剩一时竟心神大乱。
笑脸人趁此挥匕首直刺他胸前,睡脸人也从树上当空而下,挥铁枕直击狗剩顶门。那病脸人也不失时机,挥药杵向狗剩下三路攻来。狗剩心神已乱,又遭三面攻击,要想躲开实比登天还难。情急之下,弃了树枝,从背后拽出飞天,手腕一抖,运气御剑,随即转动身形。但见周身枯枝败叶腾起,一股劲力向外散去。
那三个怪人从三面夹击,本以为手到擒来,狗剩不死也得重伤。哪料突然一股劲力扑面而来,三人无法抗拒,飞跌出去。狗剩使的这招,正是追风剑法中的杀招之一“狂风扫叶”。因他不想伤人,所以并未使全力。
三个怪人跌在一丈开外,但觉胸闷气短,半晌才缓过气来。三人缓缓爬了起来,就听那笑脸人说:“男娃儿,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之功力?咱们三邪今天算是看走眼了。”
狗剩虽然跟司徒绝学艺,却并不了解司徒绝其人,连名字也不知道。而三人虽然知道司徒绝其人,却没有见过,若不然一见到飞天剑,就应该知道狗剩的来历。所以当狗剩说他叫狗剩时,三人面面相觑,待问狗剩师从何人,狗剩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说,实在不知司徒绝其人。
三个怪人见狗剩不愿意说,也不强求,笑脸人说:“咱们三邪今日栽在你男娃儿手里,你要不带着咱们,咱们以后可怎么在江湖上混呀?”
狗剩没明白他的意思,那笑脸人却对睡脸人和病脸人说:“睡不醒,病不死,你说咱们要不要拜大哥?”
那两个人说:“咱们输了,拜大哥也是应该,只不知这男娃儿要不要咱们?”
笑脸人说:“他敢不要咱们,咱们就杀了他。”
“对,杀了他。”那两个人附和。
狗剩算是明白了,这三个怪人不但模样怪异,估计头脑也不咋的。他不想和他们纠缠,转身要走,那笑脸人却拦住他说:“男娃儿,你以后就是咱们的大哥了,有好吃好喝的咱们一块吃,一块喝,你觉得怎样?”
狗剩摇着头说:“不怎么样。”
那笑脸人虽然满脸堆笑,却瞪起了眼睛说:“什么不怎么样,难道你不想做我们的大哥?”
狗剩说:“论年纪,你们都能做我叔了,我又怎么能做你们大哥?”
笑脸人说:“什么年纪不年纪,叔不叔的,我们要你做大哥,你就做大哥。以后你就是大哥,我就是二哥……”想了想说:“我这个二哥叫笑不够,别人称我为笑邪,但你不能叫,你得叫我二哥。”指着睡脸人说:“他叫睡不醒,别人称他睡邪,是你三哥”,又指着病脸人说:“他叫病不死,别人称他病邪,是你四哥。以后你就是咱们的大哥,咱们就是你的二哥、三哥和四哥。”
狗剩从小讨饭,荒唐事也经过不少,可是像现在这么荒唐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说年龄差异,只就自己做了大哥,他们就应该为弟了,却翻过来要称他们二哥、三哥、四哥,这辈分估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也明白,要和这几个人纠缠把事情说个明白,估计没个十年八年怕下不来,不妨先答应他们,免得被纠缠不放。
当下狗剩说道:“好,以后我就是大哥,你们是二哥、三哥和四哥。”
笑不够说:“好,还是大哥知趣,不然咱们三个可绕不了你。”这话说的好像他们能打过狗剩似得,突然笑不够大叫一声:“完了,完了——”
几人一惊,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笑不够接着说道:“忘了问那女娃儿家在哪里了,她可是咱们的大嫂啊!”
却听睡不醒和病不死埋怨笑不够说:“怪你,怪你,一天就你话多,你刚才咋不问呢?”
笑不够说:“怎么能怪我呢,我咋知道她会跑呢?”
这一会又多出个大嫂来,狗剩有点哭笑不得。他知道要和这几个活宝正经说根本没法说,就道:“没事,我知道她家在哪里。”
笑不够一听,似乎恍然大悟,说道:“对了,对了,大嫂的家大哥自然知道了。”又冲睡不醒和病不死说:“你们就知道埋怨,也不想想,大哥岂能不知道大嫂的家?”全然不想其实这全是他想当然信口开河而为的。
狗剩想要摆脱三邪的纠缠,说道:“几位大哥,我要去华州,就此别过。”
笑不够恼道:“什么大哥,你才是大哥,我是二哥。”
“我是三哥”睡不醒说,“我是四哥”病不死说。
“对,对,我是大哥”狗剩急于摆脱他们,附和说,“二哥,三哥,四哥,咱们就此别过,他日相见,做大哥的定当做东,请几位哥哥吃饭。”
“什么他日相见,今日就见。”睡不醒一直昏昏欲睡,这会突然睁开眼,病不死也不舂药了,说:“就是,就是,今日就见。”
笑不够说:“大哥,既然咱们是兄弟,从今后咱们就跟着你,你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你若要嫌弃,咱们就对你不客气!”
“完了,彻底被缠上了。”狗剩孤身一人,倒也不怕什么,想想有个伴也不错,便道:“好,好,咱们兄弟一块走。”
2
狗剩去找骡子,却发现骡子不见了,也不知是骡子挣脱了缰绳跑了,还是被刚才那个姑娘尚或别人给偷走了。没办法,他便雇了一辆骡车,几个人上了车,车夫赶着车向华州赶去。一路上睡不醒躺在车上呼呼大睡,病不死拿着药杵,有一下没一下在舂药罐里舂一下,只有笑不够问这问那,实在烦人。
狗剩实在受不了,突然喝问一声:“你是大哥我是大哥?”笑不够怔一下,说:“当然你是大哥。”狗剩说:“既然我是大哥,你就给我住嘴!”笑不够依然满脸笑意,禁不住骚了骚头皮,说:“住嘴,住嘴……”
便在此时,骡车转了个弯,就见前面不远处几个人正在打斗。那车夫见状忙带住车,不敢向前。狗剩抬眼观望,就见打斗的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三个却是闲人帮的吴家兄弟。司徒绝在洞壁上画过他们的头像,狗剩自然记得。
和吴家兄弟相斗的两个人,一个年级四十多岁,使一把鬼头刀,另一个约莫三十岁,使剑。旁边还躺了一个人,似乎和这两个人是一伙的,好像已经受伤了。但听吴家老大吴一兴道:“乔镖头,咱们兄弟不想为难你们,只要你们交出盒子,咱们打开看看,如果东西不在里面,咱们自然会还给你们。”
那使刀的年长的汉子说道:“咱们威武镖局向来以信誉第一,既然保的是暗镖,自然没有打开的道理。”
所谓暗镖就是镖局不知道保的是什么,他们只要安全把东西送到目的地就行。相对于明镖,暗镖风险较大,因为一旦出现意外,丢了镖,索赔起来就由人家说了。但保暗镖利润也高,正所谓风险大利润高。
“威武镖局”纵横西北,从未失过镖,所以他们才敢接暗镖。这次他们要送一个木盒去延安府,那木盒上了锁,至于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就不知道了。对方出了五百两的保银,这可是天价,料来盒子里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
为保万无一失,镖局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亲自护镖。那年龄较长的便是镖局的大当家乔英年,那年龄较轻的则是二当家蓝少山。他们带了一个镖师,那曾想出门不久便遇上几波夺镖的。前几波都被他们打发了,没想到又遇上了“闲人帮”吴家兄弟,刚交手镖师便被打伤,二人是又惊又怒。
乔英年和蓝少山被吴家兄弟围在中间,他们背靠背向外,那镖师受伤躺在一边,也顾不上管。就听蓝少山怒道:“你们吴家兄弟乃江湖名流,竟也做出拦截抢镖之事,难道就不怕遭江湖同仁唾弃?”
吴一清冷笑一声说道:“少废话,咱们才不管什么名流不名流的。乔大当家,蓝二当家你们都是聪明人,把盒子拿出来打开看看,如果里面不是《武经》,咱们自然会还给你们。”
乔英年背后背了一个包袱,估计就是那个盒子。乔英年道:“不知几位从哪里听来的,这盒子里装着《武经》?难道几位不知道《武经》一直都在百花谷,百花谷是武林禁地,百十年来,有谁进去过,那《武经》又怎会流落江湖?”
吴一兴道:“那百花谷虽然是江湖禁地,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我不能进入,或许别人能进去呢?”
蓝少山道:“能进入百花谷,盗出《武经》的人,武功自然了得,人家又岂会把《武经》交给咱们保送?”
这话不假,那有把东西交给比自己武功差的人保护的道理?可吴一兴却道:“凡事都有例外,或许另有隐情呢?无论怎样,《武经》已不在百花谷却是不争的事实,因为百花谷的人已经离开百花谷,在江湖上开始寻找《武经》了。”
这倒是真的,因为最近已经有人在江湖上见到“百花谷”的人了。《武经》是百年前江湖奇侠“百花谷主”欧阳德所著,当年欧阳德纵横江湖无人能敌,为求一败而不能。后来隐居百花谷,潜心钻研,把江湖各派和自己的武功加以比较、分析,著成《武经》。
《武经》并非什么武功秘籍,它只是指出了各门派武功的短板与不足,自然还有克制之法。所以尽管《武经》不是练武的秘籍,但却是江湖中人人想要之物。对于那些所谓的江湖高手,不是他真的有多厉害,只是少有人发现他们武功的短处和弱点而已。
凡人都知世无完美,只是要发现这些不足及缺点,却需要一双犀利的眼睛,而具有这种眼睛的人却寥寥无几,欧阳德却是这样一个奇人。现在有这么一部书能指出对方武功的弱点,甚至还有克制之法,哪个人又不想知道对方武功的弱点,哪个人又不怕对方知道自己武功的弱点?所以《武经》一旦流入江湖,自然免不了抢夺。
至于它是怎么流入江湖,却没人在意,甚至连是真是假也少有人问询,对于这种事他们都抱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心。所以一有传闻说“威武镖局”可能保了《武经》去延安府,立马就有人找了上来,吴家兄弟也不例外。
但对于自己保的暗镖里装的是《武经》这一说,乔英年和蓝少山是怎么也不信的。原因很简单,不可能有人会从百花谷把《武经》盗出来。退一步说,就算有人真的盗出来了,那这个人能进百花谷,还能把书盗出来,其武功在江湖中绝对出类拔萃,也没必要找他们来护镖。可是无论乔蓝二人如何解释,那些想要《武经》的人,就像苍蝇遇到血,又如何能赶尽?
所以乔蓝二人再怎么解释,吴家兄弟就一句话:“是不是《武经》,打开盒子看看。”但是乔蓝二人如何也不能打开盒子,这是信誉。盒子上有锁,是人家锁的,钥匙自然没有给他们。想要打开盒子只有扭锁,这明摆着是监守自盗,“威武镖局”可不能因此辱没了声誉。
吴一通有点不耐烦了,说:“大哥,二哥,跟他们啰嗦个什么,他们既然不肯交出盒子,那就宰了他们。”
随着话音,他双钩一挥,直奔蓝少山肩头。蓝少山抬手一剑,格挡开来。吴一兴、吴一清也不怠慢,各挥短枪和铜人,攻向二人。他们以三敌二,因为乔英年和蓝少山靠在一起,他们也不固定攻那个人,见有机会不是攻乔英年,就攻蓝少山。
乔英年和蓝少山格开吴一兴的短枪,吴一清的铜人又到了,避开吴一清的铜人,吴一通的双钩又到了。他二人功夫本不弱,但吴家兄弟的武功自又要高出他们,又是以三敌二,所以二人疲于拼命,其实早已处了下风。但因二人早已做了以死相拼的打算,所以尽管处于下风,但吴家兄弟一时半会却也奈何不了他们。
狗剩下了车,缓步向前走去。笑不够在后面喊:“你又要多管闲事吗?”狗剩说:“我不是多管闲事,我正要找吴家兄弟。”
“你要找吴家兄弟,他们可不好惹。”笑不够说,他刚才听到了乔蓝二人和吴家兄弟的对话。江湖上的人,大都声名在外,即便没见过也都听说过。当下见狗剩要去,笑不够逼着车夫又把车向前赶了赶。
睡不醒睁眼看了看,接着睡他的觉,病不死挥着药杵说:“大哥是要打架吗?”
笑不够说:“爱打就让他打吧,咱们先看看热闹,实在不行再帮他。”几人依然坐在车上,那车离打斗中心也就三丈开外。
此时乔英年肩头已中了吴一兴一枪,鲜血把肩头也染红了。蓝少山的剑也差一点被吴一清的铜人磕飞,而就在这时,吴一通的双钩又到,他还未曾缓过来,慌乱中抬剑格挡,却被一钩划破了胳膊,鲜血登时就浸透了衣袖。
便在此时场中几人都看到狗剩走了过来,心下都是一紧,不知狗剩是敌是友。狗剩开口说道:“吴家兄弟,我有事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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