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翎一把夺过宝剑,梓儿奋力挣扎间,剑锋从蓝翎手臂外擦过。 梓儿被擒,曹嗣慌忙跪在我面前,“殿下恕罪,微臣愚昧,差点犯了大错,上了这奸细的当。” 梓儿嘴角一撇,冷然不屑的看了曹嗣一眼。 夏邕也行军礼道:“末将糊涂。” 我一摆手,笑对夏邕道:“夏将军无需自责,先将此女收押,除了本宫其余人等不得靠近。至于曹嗣嘛,”我瞥了一眼战战兢兢低着头的曹嗣,“虽然不知者无罪,但是出言不逊,本宫还是有点生气的哦,就罚你到后厨去帮工淘米吧。记住,好好儿的将米里头的砂石都挑出来,一个都不要留,清楚了吗?” 曹嗣重重叩头,“是,微臣领命。” 等到做完这些,我长吁一口气,谢彦之道:“蓝都尉,你手上的伤……” 我一惊觉,才注意到一条血线顺着蓝翎的手指滴落在他脚边。 蓝翎捂着手臂笑道:“不妨事,小伤,处理一下就好了。” 随行军医很快被传唤来迅速给蓝翎包扎,听他说看着血流太多但是伤口却很深,必须多加注意,加上又是右手,最近就不要用刀枪剑这些了。 我看不得血淋淋的伤口,背过身等军医包扎完毕才坐到蓝翎身边,忍不住数落:“我的那把剑是皇爷爷钦赐的青玄宝剑,我母上又传给了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这再深一点,你骨头都要断了。方才情急,虽然我不想让她寻死,你只消救下她的命变成了,怎么反倒自己受了伤?” 夏邕和谢彦之都处理公务去了,等到军医退下,蓝翎才坦然道:“她长得太像殿下,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她受伤,便是殿下受伤似地。” 我一时讶然,低头不语,想了想伯贤说过的话。 “殿下失踪这些天,是跟小侯爷有关吗?” 我抬头,“阿翎,你其实可以多为你自己想一想。你这样,我会感到愧疚。” 蓝翎怔住,旋即清朗一笑道:“殿下,我就是只有这样做才觉得舒坦,才觉得安心,殿下无需愧疚。” 我揪着被单咬唇不语,听他说完哭笑不得,“你真是找虐啊。前世是你欠了我,今生要来偿还吗?” 蓝翎微笑,“想必欠了许多许多。” 我拿他没辙,“那你也得把你这条小命保护好了慢慢还啊。” 蓝翎笑着点头。 “你休息吧,我要去看一下梓儿。”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冒充储君当然是死罪。” “……” 蓝翎没有说话。 我不再多说起身离去。掀开营帐,斜阳如血,我眯了眯眼睛,叫了一声小棕。小棕没有理我。 “小棕,知道你在我附近。待会到我营帐等我,我有事交代。” 我像在跟空气说话,不过我知道小棕一定听到了。 完了我去到梓儿被关押的地方。 她单独关押在一个干净的牢房,除掉了头上和身上的饰品,一身素衣,长发垂足,墨色的发丝和雪白的肌肤相衬却更加显得有一种落魄的美感。除了她手足的镣铐有些不和谐。 所谓牢房,更确切的是一个被严加看守的营帐而已,这已是极大的优待。我料想她跟着伯贤,也并未吃过什么苦,这算是我对她旧主人的照顾吧。 我把人遣散出去,单独同她对峙。 “你住在侯府,我却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并不拐弯抹角,直接的开口问。 她侧身坐着,并不回头,半明半暗的室内响起她幽幽的声音,“我只是你的影子。他不会让我见到你。有你在的话,他又需要影子做什么?” 我摇头,“可是我曾听过他梦中叫你的名字。这是真的。” 她动了动,偏着头想了想,“有时候我们都入戏太深。他把我当做你,我把他对你的痴情当做他对我的感情。或许这是我为什么一直离开不了的原因。我看着他可怜可悲,就像看着我自己。” “你离开过。” “是的。我以为我离开他会思念,他会不习惯,他会有一点点的担忧和牵挂分给我。” “我想他有过。你,没有看到过他一时落寞的神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他。”我回忆起上次在绘山庐的情景。提起梓儿走了,伯贤面上的表情。 梓儿这才回过头来,目光凝视着我,“你第一次见吗?你真有福气。我经常见到他那副模样。他贪杯,每日必饮,而我知道他喝的每一滴酒里,都有一个你。你竟不曾见过他落寞的样子,呵呵,是你傻还是他傻?他为你了你连王位都可以不要,你却利用他来逼我露出破绽。” “我没有利用他,他是真的受伤了。” 梓儿方才满眼的凉薄被打破,神情焦灼又试探的看着我,“你还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仲良想要他死,他为了我受了伤。” “你抛下了他?” 我艰难的想了想,启唇道:“是。” 梓儿的眼里满是恨意,“你究竟要他做到什么地步?常山公原本是要杀了你的,要不是他设计把你救下,你觉得你还能回来拆穿我吗?” 我扬起下巴,郑重道:“梓儿,我告诉你,常山公早就下手对付我了,我也从他手里逃过不只一次两次,如果不是我命大,我也活不到现在让伯贤来救,一年前我就遇刺身亡了。你或许可以对我有很多愤懑,但是我不亏欠你一分一毫,你没资格也没立场批判我与伯贤的感情。” 梓儿惊愕,扭过头去,绝然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了。” 我冷冷道:“你不用等不及,我已经下令,明日将你处死。” 梓儿单薄的背影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我舒缓了一下情绪,慢慢道:“所以今晚你必须走。我会派人把你救走,随便你要去哪里。从今以后,做你自己,不要再顶着我的名义。” 梓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不从我入手,打击常山公吗?有我的证词,他们就没办法再作乱了。” 我笑了笑,“你觉得我会缺个证人或是证据吗?朝堂之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梓儿,其实你在他身边,被他保护得很好。不然,以你这么烈的性子,早就吃尽苦头了。” “殿下!” 我走到门口,梓儿忽然急切的在我背后唤道,脚铐啷当作响。 我诧异的回头看她。她满眼哀婉,“胜利是你们的了,是不是,殿下?” 我不置可否。 她继续道:“求您,如果将来,有最坏的情形,请您救他,求您不要伤害他。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夺取那个位置。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您,他无从抉择,只能自苦。他不能说,只能笑。他笑,我看了却总想哭。” 梓儿拢起镣铐,俯身跪地叩首,卑微到尘埃里。 我定定的看着她半响,无言转身离去。 当天夜里,梓儿被小棕带走,神不知鬼不觉。看守的士兵战战兢兢,我演了一出宽宏大量的戏赦免了他们的失职。本来走丢冒名顶替储君的重犯是件大事,但是被紧接着的战火的急报给遮盖掉了。 燕吴两国一直在四国交界处屯兵。无可厚非,因为我国也在做同样的事。但是我们更多的是以防为主,暗中处理内部问题,他们嘛无非是要趁着水乱了摸几条鱼。 在边疆挑起些事端,试探一下楚国新政权的底限,若能捡便宜要人家几个城池就最好不过。行止运筹帷幄,将潜伏势力一网打尽,同时也多少伤了些元气需要整顿,此时正是好时机。 近日来,夏将军他们都在一起分析情势,我呢有能人在侧,不急不躁的慢慢给菩提灌鱼汤鸡汤骨头汤,她表示自己再不好起来就誓不为人云云。 春日迟迟,天光渐渐越来越长,我已经在外面游荡了快两个月了。军旅生活,营帐与营帐两点一线,相当乏味,还要按照母上的密旨一一的拔掉军中的暗桩,十分费神。 与此同时,燕吴在一次结盟进军,与楚国交战白马关的时候,吴国忽然倒戈,然后在燕国的痛骂声中,楚国吃掉了燕国最精良的一支军队。 燕国君主只好献上了他们的诚意,也就是燕国特产美人给摄政的襄王。我闻之十分生气。 菩提插话道:“这盟友也太不牢靠了。盟约什么的是糯米汤糊的吗?”这时候她也已经全好了,走动自如,特别是一双嘴皮子恢复了昔日的灵活度。 我冷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些国与国之间的事情,龌龊的多了去了,谁也不比谁干净。我看吴国一开始就不是真心交好。瞧吧,以前赖着我们,现在仰仗上了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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