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锦绣太原城，山光凝翠，川容如画，雁飞汾水，才子狂游。　　沐小七和孤月清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到达太原城。　　此次绕路太原，是因为孤月清要会见一位多年好友，二人约好酉时在望湖楼下的花船相见。　　距离酉时还有两个时辰，孤月清在如故客栈休息，而沐小七被派去城防街日常行乞，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习惯了做个小乞丐。　　城防街是太原最热闹繁华的街道之一，华馆琼楼，高阁梦轩，店铺毗邻，商贾云集。　　沐小七穿了一件皱皱巴巴的乞丐服，靠在东风酒楼门口的石狮子旁边打瞌睡，脚边的破碗里每隔一会儿就有人扔进去两个铜钱，比做苦工赚的还多。　　旁边的老乞丐向她讨教经验。　　沐小七被风吹得有点冷，呓语了一句，穿得少。　　后来老乞丐常穿着短裤上街行乞，被人骂作老流氓……　　太阳开始往西边落去，沐小七终于珊珊醒来，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又在原地蹲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始把碗里的钱倒进钱袋子里，准备回如故客栈。　　不远处的街上，一道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过来，引得不少人驻足。　　沐小七收拾好钱袋，也凑上去看热闹，眼见一位十七八岁的粉衣女子追在轿撵后面，手拿帕子不停抹眼泪。　　“公子，奴再也不敢了，不要卖掉奴，公子……”　　粉衣女子追上轿撵，跪在前面一个劲的磕头。　　轿撵上坐着一位妖艳的红衣男子，手拿一柄黑色扇骨纸扇，笑得魅惑勾人，看到被人拦路，长眉颦起，眼带不悦，但不威严，反倒给人一种嬉闹的感觉。　　他左右两边各站着两名绝色美人，当先一人走到粉衣女子面前，说道：“兰儿，你知道公子的脾气，别让自己难堪。”　　“青珞姐姐，兰儿不是故意碰到公子的手，求姐姐为兰儿求情，我不想被卖掉做妾，青珞姐姐，求求你。”　　“公子，求求你，让兰儿做牛做马都行，不要卖掉我。”　　红衣男子不为所动，眼神有点无奈，但笑容依旧。　　青珞不耐烦道：“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青珞姐……”　　不等兰儿说完，青珞和另外一名女子看了一眼，一起将她拖到一边，给轿撵让路。　　这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手劲很大，捏得兰儿痛声不止，眼泪哗哗往下掉。　　沐小七起了兴趣，大咧咧走到路中间，替她拦下轿撵。　　青珞看到乞丐挡路，立刻将兰儿扔下，走近沐小七，很生气道：“滚开。”她眼里带着厌恶，似乎很嫌弃和乞丐接触。　　“你让我滚？本小姐横行霸道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喝奶呢！”　　“混账！”　　青珞抬手就是一巴掌，掌中加了内力，落在脸上最少肿上十天。　　可偏偏她打的是沐小七。　　她什么多余的招式都没有加，只是拦下青珞的手，顺势甩了她一巴掌，又脆又响，打得手心疼，青珞的脸上立即多了五个手指印。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蒙了，旁边有人回过神来还叫了一声好。　　沐小七也挺痛快的，前些日子总被人吊打，今儿终于又体会了一把恃强凌弱的滋味，嘿嘿，真爽！　　青珞被打得眼冒金星，看沐小七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活剥了，一拳又打了上去。　　沐小七依旧挡下她的拳头，顺势给了她一拳，美人顿时变成单眼熊猫。　　青珞知道自己打不过她，但碍于面子，又不肯认输，正准备再给她一拳，被轿撵上的男人叫住。　　“退下。”　　青珞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回轿撵。　　红衣男子从轿撵上下来，红衣似火，美眸流盼，纸扇摇曳，笑得多情，“小乞丐，你想怎样？”　　怎样？沐小七盘腿坐下，将乞讨的破碗放在跟前，说了俩字：“给钱。”　　红衣男子一脸趣味，“海棠，给她钱。”　　青珞身后的女子站出来，将腰包里的一锭银子放到沐小七的碗里。　　沐小七抬手将银子扔出去，“这么点儿钱，打发叫花子呢！”　　你不就是叫花子，红衣男子看了海棠一眼。　　海棠干脆将钱袋子都扔给了她。　　沐小七还是道：“不够。”　　这就是找茬了，轿撵旁边的美人都怒了，美目瞪着她。　　兰儿怕牵连沐小七，赶紧走过去拉她的袖子，低声道：“小乞丐，你拿了钱赶快走吧，公子你得罪不起。”　　“想让我走，那你给我钱？”　　兰儿脸一红，囊中羞涩。　　红衣男子眼里趣味更浓，“你想要多少钱？”　　“一千两……黄金。”　　这话一出，美人们更怒了。　　“简直狮子大开口，不能给她。”　　“太不把我们雪月轩放在眼里了。”　　“公子，让我来教训她！”　　……　　原来是雪月轩的人，周围百姓议论纷纷。雪月轩是太原城最有名的风月之地，培养了诸多歌姬、舞姬，琴姬，内有飞雪莲花台，太原城第一女姬燕凌波曾在台上表演《雪梅》，名动全城。　　不过最出名的还是雪月轩的老板，据说此人性格怪异，曾因侍女碰了他的一缕头发，便要砍掉她的一双手。　　严重的洁癖。　　议论声还在继续，红衣男子突然说道：“钱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你……”　　“你要我？”沐小七‘蹭’的从地上弹起，撸起袖子骂道：“你个变态想女人想疯了，乞丐你都不放过，口味挺特别，你也不怕硌牙……”　　“住嘴，你敢侮辱公子！”　　红衣男子倒是并不介意，细长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你误会了，我是要你卖身雪月轩。”　　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公子身后的美人更是气得脸都紫了。用千两黄金换一个小乞丐？　　当初雪月轩可是只花了五百两白银就请来了烟翠阁的第一歌姬柳湘湘，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小乞丐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一身皱皱巴巴的乞丐服，裤管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丝线低垂在脚背上，那双鞋又黑又脏，左边破了个洞，圆润的大脚趾露了出来，头发乱成一窝，还插了两根稻草，脸上脏兮兮，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这……要是洗干净，说不定还真是个美人。　　沐小七被他的话逗笑了，“想要本小姐卖身，凭你也配。”　　“放肆，你这个口放厥词的臭乞丐，我要割了你的舌头！”脾气火爆的褐衣小姑娘从腰间抽出软剑刺向沐小七。　　沐小七伸出舌头，“来啊。”　　褐衣小姑娘被激怒，手中软剑平割她的脖间。沐小七轻轻后仰，避开她的攻击，一脚将她踢了出去。　　红衣男子用纸扇抵住她的身形，让她稳稳落下来，却是连她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有意思。”红衣男子嘴角上扬，合上纸扇，身影转瞬消失在原地。沐小七只感觉眼前一道红影掠过，肩上就多了一柄纸扇，重得像锤子一样，令她抬不起手来。　　她脸色大变，又碰上高手了。　　“喂，我还没准备好呢，你偷袭算什么本事！”　　“你打不过我。”红衣男子眼睛带笑的看着她。　　沐小七眼珠子乱转，不服气道：“没打过怎么知道，有本事你先把扇子拿开。”　　“好。”红衣男子收回纸扇，退后三步。　　沐小七揉揉肩膀，眼睛在旁边经过的一辆马车上停留了一下。　　她坏笑道：“现在开始。”说着，用力跳上马车。　　红衣男子以为她要逃跑，下意识追上去，结果迎面遭到可疑液体的袭击，臭味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周围人捂着鼻子后退。　　“公子！！”　　只见红衣男子的上半身都湿透了，头发上飘着黄色的液体，他的脸煞白，眼睛几乎是无神的，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直直站在原地。　　沐小七手里拎着一桶倒干净的‘夜香’，笑得直拍大腿。　　“哎，你是谁啊，怎么在我马车上。”　　沐小七不理车夫的话，冲着红衣男子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输！了！”说完，人跳下马车，飞快窜入僻静的小街。　　过了很久，红衣男子的脸终于变了，仿佛从鬼门关回来，眸间阴云密布，隐忍到极限的迸发，“你死定了！”　　……　　沐小七兜了好大一圈子，才回到如故客栈，孤月清就站在门口等她，他的身形比以前更瘦了，脸色发白，嘴唇没有血色。　　她几次问他是不是余毒未清，都被他矢口否认。　　把她当小孩子骗吗？　　沐小七哼了一声，跑到他面前，还没说话，就见孤月清眉头皱起，“你身上什么味道？”　　她抬起胳膊闻了闻，果然也是‘夜香’味，后退两步，“没什么味道，我去处理一下。”急忙跑进客栈。　　当太阳快落山时，小乞丐沐小七跟着孤月清出发去望湖楼，有道是：望湖楼下水如天，栖云阁上月如仙。　　天就要黑了，望湖楼上绚丽的灯光已经亮起，夜晚的美景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