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的说辞像是一颗□□，让原本有些严肃拘谨的大厅瞬间就震荡了一下。 明瑞的话一出，刘妃便按耐不住，“你说，你是代七公主所写？” 明瑞点头，“是，当时红珠来找我，就是与我这么说的。” “当时是如何说？”郑天明插话。 “红珠偶尔下学后会折返，因我有时候要等皇子所下学，所以离开宫学时间较晚。红珠就会来找我，说七公主脸皮薄有些功课不会，让我能否帮忙一二。那天也不例外，她说有些想法，她不会写字，让我帮她写出来看看对不对，所以我就写了。写了一半觉得实在不妥，就拒绝再写。” 郑天明点头，这倒能说明为什么心得没有完结。 刘妃仓皇站起来，“你胡说，七公主从未让红珠去问过瑞公主功课。” 有宫妃嗤笑道：“这就奇怪了，那这么多人见到红珠见过瑞公主，为何就你庆丰殿自己没见过？难道红珠去哪里你们都不问的么？” 郑天明说：“红珠是七公主身边人，用七公主名头与瑞公主接触，倒是很有可能。微臣和宗人府一起问过七公主身边的宫女，但是却都说从未见过红珠与瑞公主一起，红珠偶尔离开，说是奉命办事，他们并没有过问。” 红珠是七公主的贴身丫鬟，既然是贴身丫鬟，是不能轻易离开主人的，若要离开，要么奉了主子的命，要么也会交代其他人她去了何处以免主子找不到人。 若是真为七公主办事，为什么无一人知晓。要么全殿上下替她隐瞒，要么确实是奉命办事，主子默许。 郑天明继续说道，“而且，近期刘妃的嫁妆私产中，突然几间值钱的铺子换了东家，这微臣不大懂后宫的规矩，可是也知道皇妃陪嫁交易并不多见，刘妃可是为什么突然需要一大笔钱呢？” 又有宫妃笑道：“是啊，刘妃平日子最是素雅，宫中又不缺银子，不知道刘妃要这么大银子做什么？ 王皇后开口道：“刘妃，此间种种，还请你解释一下吧。” 刘妃茫然跪下，“皇后，臣妾真的没有要红珠去教唆哄骗瑞公主，七公主日日与我在一起，品行也是最周正不过。肯定是有人借用七公主的名头，就是为了陷害我。” 王皇后冷声问道：“宫中规矩，各宫内侍宫女不得随意走动，红珠是你庆丰殿的丫头，没有你的命令，她可以随意出去？庆丰殿的规矩就这么松散么？” 有宫妃附和道：“对呀，皇后说的是，又不是一次两次，红珠与瑞公主见面时间也不短，她出来这么久，难道没人问起没人管么？” 又有宫妃议论，“这嫁妆是私产，可是咱们姐妹都在宫内，有月例，刘妃素日避居庆丰殿，也不见有多少往来应酬，怎么就需要变卖私产了。” 众位嫔妃议论纷纷，不时怀疑眼光看向刘妃，刘妃跪坐难安，如芒再刺，那些言语似有灵性一般涌入她的耳朵，让她心里不由得发颤。 她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家教森严，何时当众被人指指点点过。 她确实是指使红珠去盯着明瑞，红珠是她信任的丫头，此事要做的机密，所以，当初她才会用红珠这样的贴身宫女去办，她从未想过红珠会暴露，而且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在百官面前。 她的私产变动更是极隐秘的事，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她变卖嫁妆，就是为了筹钱给柳贵妃送礼，大理寺的人如何知道，只有一个可能，柳贵妃派人透露的。 刘妃心想，柳贵妃是真的要推她出去了结此事，红珠反咬，怕是明着奉她的旨，暗地里早就被柳贵妃收买，替柳贵妃办事。 刘妃想起那个传话小太监的话，她的眼中开始透露锋芒，那个人真能保她的七公主么？ 那个人是谁？莫不是皇后？ 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解释不了，如今柳贵妃既然摆明了完全隔岸观火甚至还助推一把。 那么，为了她的七公主，不论那个传话太监说的话可不可信，背后之人是否是皇后，她都要拖柳贵妃下水。 只有这样，哪怕背后之人不是皇后，但是皇后跟柳贵妃敌对已久，又久处下风，她若帮着打击柳贵妃，才能在皇后面前为女儿求情。 刘妃心下主意已定，见众人都看着她等她的解释，她抬起头， “皇后，臣妾有罪。” 本来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听她一说，大厅之上顿时安静下来。 “臣妾确实卖了些陪嫁换了些银子财宝，只不过是为了拿钱送礼。臣妾听闻，外邦求亲，我朝有意结亲，要选一位公主去和亲。我害怕是我的七公主被选上，七公主是我唯一的孩子，做母亲的如何舍得，所以，我便想请柳贵妃能帮忙指点一条明路，不要选我的七公主。” 刘妃话落，王皇后嘴角扬起不明意味的一丝笑意， “哦，刘妃慈母之心，此番作为也能理解，刘妃说的是筹钱给柳贵妃送礼，那送礼之后呢？” “臣妾送礼后，柳贵妃便跟我说皇帝的公主不止一位，瑞公主身份尊贵，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众人哗然，眼神变得格外热烈，在刘妃和柳贵妃之间来回扫视。 柳贵妃受宠多年，也不是没道理的，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然从容地喝着茶，嘴角含笑，仿佛刘妃的指控无关紧要。 其实柳贵妃内心也是颇有些紧张，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显露，这明显就是刘妃和皇后联手对付她。 此时，殿外传来太监通报，”皇上驾到————“ 李佑听闻皇后召集众位妃嫔议事，又听闻大理寺和宗人府的人都参与，当场发怒，气得又摔了一个茶杯。 这个皇后，可还知道皇家颜面？他当初朝堂迫不得已才让大理寺进来查案，私下早就叮嘱过大理寺，倒也不怕。 如今皇后竟都不跟他通报一声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议事，后宫阴私若要被翻出来，皇室颜面何存！ 李佑匆忙赶来，众人都上前行礼迎接，李佑狠狠瞪了一眼最前面的皇后，可皇后却面不改色，坦然自若。 好一会，李佑才让众人起身，他在主位入座。 “朕听闻案子有了进展，此案关系重大，也来听听。” 他看都不看皇后，直接问郑天明，“案子刚才说到哪里？” 郑天明赶紧上前回禀，将刚才发生的事跟皇上简略汇报一番。 李佑听闻柳贵妃都牵涉在其中，脸色微变，可很快就调整过来。 “既然如此，郑爱卿继续。柳贵妃，这事你有何话说？” 柳贵妃起身先对着李佑行礼，“刘妃给我送礼这事，是有的。”她说完看了下众人都是惊愕兴奋的眼神，突然轻笑道：“这人与人交往，讲究礼尚往来，刘妃请我办事，主动给我送礼，这并没有什么错。” 说完，她忽然收敛了笑容，脸上变得有些害羞和惭愧，“陛下，文珊自从跟了陛下您，循规蹈矩，不敢有任何差错，对待各位后宫姐妹，也是尽力帮衬，从未要求别人送礼过。” “只是，刘妃所求，臣妾一介后宫女子，如何能帮得上，但是臣妾也是做母亲的，自然理解刘妃的心情，所以才答应为七公主说情，可刘妃却认为我不收礼她不安心，怕我并不尽心办事。所以我才勉强收下。原也是想着事后要还的。” 说完，柳贵妃带着些委屈的神色看向李佑，“皇上，您也是知道臣妾的，区区三千两，陛下赏赐的珍宝一件都不止这个数，我怎么会看得上这些钱。请陛下明鉴。” 李佑听罢，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刘妃见状岂肯罢休，她如今已经逃不掉，那么不拖柳贵妃下水如何向皇后求情。 “陛下，柳贵妃她说谎，臣妾是主动送礼，可是，是她说她可以安排瑞公主去和亲的，她还说拿其他公主下手有些麻烦，若是瑞公主却是没所谓的，所以她要我去拿瑞公主的一些把柄，最后，红珠拿到了瑞公主的心得，也是她指示说交给吴掌殿，后续事情让我不要担心。” “臣妾护女心切，一时想差了，可是，事情原本已经结束，也如我所愿红珠既然是我心腹，我如何会让红珠暴露，这样，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且，红珠从小在臣妾面前长大，说是心腹也不为过，不然此事臣妾如何交给她，可是，臣妾确实从未想过用这样的手段，更料不到红珠会这样自杀认罪。 臣妾只是让红珠盯着瑞公主看是否有漏洞，红珠也日日向我汇报毫无进展，可是突然就拿到了那份心得，此事臣妾也颇感意外。如今想来，怕是红珠已经被收买，借我之手，已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佑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厉声呵斥，“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对瑞公主有不轨之心！ 红珠既是你心腹，又如何被他人收买，还不是你这贱妇要杀人灭口！” 刘妃明显身形颤抖，但是她尽量让自己稳住，“陛下，臣妾已得手，如何还希望再出事端，更何况，臣妾若是要灭口，有的是办法，为什么会给红珠这样的结局，更甚至，红珠房里发现的金玉钗，臣妾如何会意图诬陷皇后，此事必有人再背后指使。” 李佑走上前，狠狠踹了一脚刘妃，让她顿时跌坐在地，珠钗散落，发型有些不稳，“胆大包天，如今还要嫁祸他人。” 刘妃忍痛不敢出声，她满脸垂泪，连忙爬起跪好，“陛下，皇后，臣妾有罪，但是，臣妾都是听柳贵妃挑拨，请陛下明察。” 李佑还欲再踢，王皇后清冷的声音传来，“陛下且慢，刘妃的事再议，臣妾这有件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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