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一只飞来的白鸽进入了驿站,李俶取下白鸽腿下的纸条,算是长舒了一口气。珍珠已经安全到达了长安,接下来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回去了。

铺开桌案上地图,目光停留在那个长安的必经之路,长安的门户——潼关。这里地势险峻、人烟稀少,到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他烧毁送来的纸条,重新写下,绑在鸽子的腿部。白鸽飞起,是去往长安的方向。

远在长安的阳朔收到传信,立即开始行动,二月一到,京郊营的将士们会如约在潼关做兵法演练。

“崔琳现在在做什么?”李俶问一旁的侍卫。

“今早出去了一次,约见了卢家大公子,之后叫回来几个玉石师父。就一直在屋里,没有出去过了。”

“嗯,下次见卢玮,记得通知我一声。”李俶对卢玮的印象不大好,一只笑面狐狸。

“是。”侍卫朗声回道,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殿下对那位姑娘的关注,好像比一开始多了几分。不过也就是多几分,还是比不是对沈家小姐的无微不至。

天宝五载二月二日,就是一个这么二的日子里,卢青的婚礼如约举行。各家的贵族名门都咬牙切齿的前来,准备在新婚之宴上,把这位损害了全世家利益的卢青灌得不省人事,以消心头之恨。

崔琳因为想亲眼见识到古代婚俗,特地起了个大早床,作为夫家这一方,随着卢青一起去迎亲。

卢青一身红衣,胸前挎着一朵大红花,骑着一头纯白的高头大马,嘴都快笑裂开了,一直傻乐着。看着卢青,崔琳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二傻子。

来到姚家这座还尚存着的府邸,府门上象征性的挂了几块红布,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饰物。

崔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卢玮带着他的一大帮狐朋狗友在门前大叫:“新妇子,上轿喽。”一大群大老爷们儿高呼,那音量震耳欲聋的,崔琳感觉大地都颤了三颤。

这一婚俗叫做“催妆”,据说夫家叫的越大声,表示新娘子越着夫君疼。

“催妆”之后,大门打开,出来一大群人,有已婚的仆妇,也有不大的丫鬟,唯独不见姚家正经的娘家人,姚家的主母小姐都没出来。那些婆子丫头们拦在门口,不让新郎的车子通行。

她们笑笑嘻嘻的说:“若要过此门,留下买路财。”这一拦门的婚俗叫“障车”。

卢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笑呵呵的说“给,给。”让拦路的姑娘婆子们赚得盆满钵盈。都爽快的答应让卢青进屋,迎接新娘出来。

崔琳看见一身红衣的姚静,她团扇遮面,但依稀的可以看见眉心所贴的花黄。她身姿曼妙,腰部盈盈一握,怪不得卢青为了她神魂颠倒。崔琳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身,突然想就此长睡不醒,这太打击人了。

新娘上了轿子,一路上吹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卢青也算是涿州的名人,一路上,热情的居民连连道贺,卢青也不嫌人多,一一回礼。

到了卢家庭院,要开始“下婿”了。这需要新娘的娘家人人手拿着棍子,敲打新郎,据说这样是为了告诫新郎今后不许欺负新娘。

不过姚静的娘家人其实都没来,过来的都是几个“障车”的丫头婆子,唯一算得上是娘家的也只有姚静的奶妈。这几个人收了卢青的银两,都手短起来,没下重手。就那个奶妈还算狠狠的敲打了一下。

崔琳看的这个场景,心中想着,姚家怕是忽略了“下婿”这道程序了。不然姚家人过来一人一闷棍,可够卢青受的。

姚静手持团扇下轿,丫鬟手中拿着几块毯子,轮流铺在姚静的脚下,让她的脚不沾泥土。进了屋子,姚静还需要在房门口的马鞍上坐一下,取平平安安之意。这道婚俗叫“转席”。

姚静和卢青一同进入正门,首座上坐着的是卢青的父亲,看着是个极为慈祥的长辈。

“还好那位老妖精没来。”崔琳舒了口气。

“老妖精?谁呀?”一旁的李俶问道,卢玮则是一脸尴尬,看向崔琳的眼神略带央求。

“啊······那个,继续观礼吧。”崔琳打岔,总得给卢家面子。

新郎新娘开始拜堂,这三拜期间,姚静依然用扇子遮住芳容,朦胧难见。夫妻对拜结束后,卢青开始高吟“却扇诗”。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此诗诵完,姚静终于移开了扇子。

四周都响起了吸气的声音,这实在是太美了。难怪姚家这般看重姚静,这样的美色,确实让人神往。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崔琳不禁叹道。

“比作洛神?曹植笔下的甄宓怕是不服呢!”李俶完全不受影响,似乎对姚静的容貌无丝毫惊艳,还颇有些看不上的样子。

“若是见到了宫里的那位,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李俶面含讽刺,崔琳也不再言语,杨玉环这糟事儿,倒是让他对漂亮女人完全失去了兴趣。

之后新娘被扶进里屋,卢青回应着宾客们的敬酒,到傍晚的时候,已经难醉如泥。卢玮托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卢青到新房,扔下他后,独自去清点那些彩礼。

拆到那份方方正正的盒子后,他微愣,一时说不出话来。想起那天崔琳一个劲儿的着他打听卢青小时候的事,原来是为了这份大礼。

一个玉质雕刻的庭院旁,一个小男孩儿头上顶着另一个还要小一点的男孩儿,他们扒在树上寻找着什么。细细观察,会发现树上有一只小奶猫,不知是怎么爬上了树,却害怕的不敢下来了。

他还记得那天,卢青为了抱这只猫下来,手上都被抓了好几条血印,却一直没叫疼。后来这事被奶妈告知了母亲,说是卢青骑在了他的头顶上,母亲知道了十分生气,把卢青带到了老祖宗面前。回来还狠狠的教育他,告诉他什么是嫡庶有别,居然让庶子骑在头顶。

那一夜,他哭求了母亲很多次,直到天亮卢青回来。对他说了什么,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只小奶猫死了,而从那之后,他喜欢的那位小弟弟,再不与他亲近了。

再到卢家学堂论法,卢青与他论调相悖,准确的说,是与卢家相悖。卢青因为言论怪异受到学堂其他人的排斥你,他们也再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

看到这个玉雕,卢玮想起了很多事。他还记得那天,头顶的卢青用稚嫩的声音喊道:“哥,再往左边一点。”那样纯粹,动听。

卢玮轻笑,崔琳还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广平王殿下这是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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