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十二里铺村,静谧而温馨,村里升起袅袅炊烟。
村民有往自家院墙外牵牛羊的,有推着车往山上走的,还有几个妇女拐着盛满蔬菜的蒌子急急地往自家走去。
于有江扛着一大捆青草快步地向村东水库走去,刚刚升起的太阳,给他投下了一个长长的影子。走到水库大坝下杨树林边,见宋长山正在树林里放羊,就放下草,歇口气儿。
山子见于有江放下青草,站在树林边休息,就远远地打招呼:“有江哥,又去喂鱼啊?”
于有江抬头一看,说:“嗯呐。山子,你过来,说会儿话。”
山子走过来。于有江笑着说:“山子,你真有福气,钱局长帮了你的大忙,她可是你的大贵人啊!你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
山子嘿嘿直笑。
“山子,听说你能背上好几篇古文,说是用三天的时间,还两天两夜不睡觉。”
“5篇,我师父记错了,他当初叫我背的是5篇。《葬书》《雪心赋》《神宝经》《千金赋》,还有《黄金策》。《黄金策》的字数,和前面那4篇加起来看字数差不多,我也能全文背上来。”
“你小子长个电脑啊,三天的时间硬是背下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那几天,仿佛世界都静止了似的,都放松下来。我的脑子里就有一个念头,全部背下来,我要拜万总为师,跟他学风水。脑子里就这一个念头,吃饭喝水睡觉都忘了。”
“你在哪弄的书?”
“我没有书,那天走了之后,我又回了趟师父家,他给我的资料,我像是得了宝贝一样,回家后,也不顾得脱鞋,上了炕,捧着资料就背,终于背上来了。嘿嘿。”
“你这叫有志者,事竞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嘿嘿,算是吧。”
“什么时候开学?”
“还得两个月吧,正好,我利用这两个月,把庄稼地里的草都拔干净了,省得我妈遭罪。”
“你真是个孝顺孩子,这样能去继续念书了,你妈不知有多高兴啊。”
“是啊是啊,我妈可高兴了,嘱咐我说,以后参加工作挣钱了,一定要把学费还给师父,你能跟着你师父学习传统文化,人家不收学费,就烧高香了,还指望什么要人家资助学费,就是借的!”
“传统文化?”
“对,我师父说的,说风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要学好风水,传统文化什么都要学,这叫厚积薄发。”
“哦,是挺深奥的。”
“不深奥,有江哥,医易相通,古代很多名医也是易学高手。古代考进士还要考周易的知识呢……”
“行了,等我有工夫再听你讲传统文化吧。山子,帮我把青草扶肩上。”
山子答应一声,帮于有江把青草重新扛在肩上。于有江刚走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说:“山子,你抓紧时间拔草,帮我送几天啤酒,夏天是啤酒销售高峰期。嗯,工钱呢,我一天给你180,管一顿饭,行不行?”
“行是行,我得回家和我妈说一声。”
“好,咱就这么定了哈,后天,后天吧,你就跟我送啤酒。”
“好哇。”
于有江用力挺了挺身,把背上的青草个子向肩上移了移,费力地向水库大坝上走去。
山子在身后喊了声:“用不用我帮你喂?”
于有江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一个人的活儿,两个人干不好使。”
于有江扛着一大捆青草上了水库大坝,放下肩上的草个子,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弯腰刚想解绳子拿草喂养鱼,却发现于林的妻子章美丽坐在水库边上洗衣服,顿时皱起了眉头。
于有江直起腰来,朝章美丽喊:“章大妹子,不是早就不让在水库里洗衣服了吗?”
正在洗衣服的章美丽头不抬,眼不睁,仿佛没听见似的,低头洗得起劲儿。于有江见状,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他又加大音量,朝章美丽大喊,但她依旧低着头洗衣服,不发一言。无奈,于有江朝她走去。
于有江走到章美丽身后,大声地问:“章大妹子,水库里养的鱼,不能洗衣服啊。”
于有江见章美丽还是一声不吭,气就不打一处来:“章美丽!这水库是我包的,里面养的鱼,不让洗衣服。咱村有河,要洗到河里洗去!”
章美丽抬起头来,冷笑一声说:“哼,这水库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这水库是我大前年承包的,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
“噢,你承包了就是你的了?再说了,合同上没写不让村民洗衣服吧?”
“你这么说就不讲理了,我承包水库养鱼,图的是经济效益,在水库里洗衣服影响鱼的生长,说不定还能把鱼药死,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到目前为止,除了你,咱村谁还到水库洗过衣服?不能在水库里洗衣服,这是村民都默认了事儿,你凭什么偏要在这里洗?”
章美丽扔下衣服,站起身来,生气地说:“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只要这水库不姓于,我就有权利在这里洗,怎么啦?你能把俺怎么样?”
“你还有理儿了,哈!”
章美丽恼了,不管不顾地说:“俺洗衣服你管不着!”说完,蹲下身来,拿过一件衣服,披散开,铺在水面上,收回来后,在石头上用力搓洗。
于有江气得胸脯剧烈地起伏,脸涨得通红,他上前几步,端起武美丽的洗衣盆用力扔到坝顶上。
章美丽见于有江动了粗,便撒起泼来,哭着闹着要跳水库:“我不想活啦,还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于有江慌了,双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往大坝上拖:“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俩这一闹,引来不少人围观。附近干农活儿的,有人见章美丽挣扎着要跳水库,于有江一个人又扯不住,便下去和他一起把章美丽拖上大坝。
章美丽被拖上大坝后,趴在大坝上号啕大哭,当众撒起泼来:“欺负老娘们算什么本事?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我没脸见人啦——哎呀呀,我的妈呀——没脸活啦——”
面对村民质疑的目光,于有江急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向大伙儿连连摆手,一副有理儿说不清的样子,窘迫得很。此时,人群中有好事者掏出手机给于林打电话,让他赶快过来劝劝。
不一会儿,大坝下,一位青年男子风风火火地上了大坝。
人群中有人喊:“于林来了”。众人回过头来看他,只见于林分开众人,一把抓住了章美丽的胳膊往外拖。
章美丽见于林过来,见了救星似的:“你可来了,姓于的欺负我,呜呜——”
于林用力把章美丽拖出人群:“你还有理了?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快跟我回家。”
章美丽用力一甩胳膊,挣脱出来,生气地说:“于林,你个王八羔子,你帮谁说话呢?你怎么分不清好赖人呀?”
“要分好赖咱回家分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说着,又要上前拉章美丽。
章美丽直往后退,指着于林大骂:“你,你能分清好赖。大前年你承包水库养鱼,眼看就到手中了,是他从中使坏,水库让他包去了,你回家又是哭鼻子又是摔东西,你都忘了?俺不愿提这事儿是维护你的脸面。想不到今天你连脸面都不要了,他于有江就站在眼前,当着大伙的面儿,你把这件事说清楚。”
于有江愤怒地说:“你这就不对了,那年叫桩,叫投标,俺投的标大,每年比你家多交村里2000块钱!谁都想发家致富,谁投的标大谁就承包水库,怎能说俺从中插一杠子呢?
众人都随声附和:”对呀,这是个理儿。”
于林此时蹲下身来,双手抱头,抽泣起来。人们见状,都不说话了。
于林一边哭,一边瓮声瓮气地喊:“都别说了,没能承包水库,是俺没本事,不能怨有江。”
人群中有人嘀咕了一句:“于林这几年运气不好,干啥啥赔,章美丽这么闹也情有可愿哪。”
章美丽听到这话,怔了怔,旋即放声大哭:“这可让俺怎么活呀,洗衣服都没地场啊——”
众人摇头,叹口气,慢慢地散开了。
于有江不想走,山子死死地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拽。
于林和章美丽蹲在大坝上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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