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如此,仍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有人披衣起身去瞧,有人坐在屋里隔岸观火,寒风肆虐,倒是不知有几人真正睡着。

但是苏檀,却着实是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

她身体中了毒虚得很,加之喝的药有安神催眠的效果,愣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辰时,还是秋蝉告诉她,她才知道沁香院昨天晚上失火之事。

“香蕊夫人,死了?”苏檀端着手中的药碗,药是刚煎好不久的,透着指尖传来一阵阵的余温,可她却觉得莫名地心底发寒。

秋蝉倒是面不改色,“是,下人进去找出来时,已经没气了。”

苏檀望着她,“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是。”秋蝉继续点头,“虽说殿下大度,但是她下毒这样的手段到底是歹毒,便是她自己不寻短见,殿下也不会饶过她,不过是早一日死,晚一日死的区别罢了。

苏檀沉默了。

她上辈子经历的事情不少,由于职业的因素,也不是没有见过因为感情破裂,经济纠葛而斗得你死我活。

可到底,她生活在一个文明的社会,一个安定的国家,从来没有什么只要一个人一句话就能够定人生死的事情。

而如今,她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权势的霸道和人命的轻贱。

所谓的真相是否真的就是真相,香蕊是不是真的自杀,这些都随着香蕊的死去而变得再无意义。

今天是香蕊,明天又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只要在这方庭院里,性命便都掌握在萧逐野的手中,只有他,才是所有的主宰。

想到这儿,苏檀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

哪怕苏檀装得再好,眼下这个寒颤却是实打实的,秋蝉眸子闪了闪,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过蜜饯,“喝药吧,喝了药给你多吃颗蜜枣儿。”

她想,眼前之人虽说之前张扬跋扈,病了之后脑子反而好像好用了不少,但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死人。

顿了一下,秋蝉又道,“放心吧,殿下如今偏爱于你,不会让你轻易被人受了欺负,只要你自己不再胡作非为。”

可秋蝉越是安慰,苏檀就想得越多。

是啊,现在萧逐野是对她有那么一点感兴趣,可是倘若哪一天她就是防不胜防被人害了,或者萧逐野对她失去兴趣看她不顺眼要杀了她呢?

握紧了手中的药碗,苏檀觉得自己最初的策略也许并不对。

只要萧逐野对她好一天,就算她再怎么主动示好,别的人都不可能真的将她视若无物,前几天的事情也一定会再次发生;

可倘若她为了让那些女人安心,让萧逐野厌恶于她,在这样的后院里,一个不受宠的妾室,也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活路。

而且,她之所以不想争,是为了让自己过上有更舒服的日子,而不是被人欺负,受尽磋磨的。

所以,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她必须找到安身立命的本钱,寻到机会离开这里。

而在此之前,她所要做的,就是抱紧萧逐野的大腿。

不是她没有尊严和骨气,而是在这样一个吃人的皇权至上的时代,所谓的尊严骨气,只属于那些俯瞰芸芸众生的上位者。

想通了这点的苏檀,乖乖地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然后塞了两颗蜜枣放进嘴里,巴巴地扬起下巴,宛若一只急切渴求温暖的猫儿:“秋蝉姐姐,殿下有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会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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