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程远山换上沈若兰精心熨烫的长衫,站在铜镜前仔细整理着仪容。镜中的年轻人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几分书卷气,但眼神中却藏着一丝普通教书先生所没有的锐利。

"夫君,快些用早饭吧。"沈若兰端着热气腾腾的清粥走来,"待会儿去见那位要紧人物,可得养足精神。"

程远山坐下喝了口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若兰,那方手帕可带好了?"

"早就替夫君收拾妥当了。"沈若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我想了想,直接送手帕显得太过简单,便用上好丝绸做了个锦盒装着。这样既显得郑重,又能衬托出手帕的精致。"

程远山打开锦盒,里面的手帕端端正正地躺着,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不禁感叹妻子的心思之细腻。

"对了。"沈若兰又说道,"我听说近来法国来的丝绸在上海很受欢迎,那些外商公司的大人物尤其喜欢。夫君若是谈到生意上的事,不妨提一提这个。"

程远山惊讶地看着妻子:"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沈若兰浅笑道:"我给那些太太们送绣品的时候,常听她们谈起这些。现在的上海滩,洋货确实很受追捧。"

程远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看似温婉的妻子,似乎对商场上的事情知道得不少。

用过早饭,程远山带着那只锦盒,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一家名为"醉香楼"的茶馆。这家茶馆位于租界附近,常有商界人士在此谈生意。

刚在二楼雅座坐定,王先生就已经到了。他今天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举止间带着几分洋派作风。

"程兄弟,来得正好。"王先生笑着说,"沈总监还没到,我先跟你交代几句。这位沈总监是英商怡和洋行的要员,在上海滩很有威望。他为人虽然严肃,但最欣赏年轻人的才学和见识。"

程远山认真地听着,心里已经在盘算该如何表现。没过多久,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上来。他穿着考究的西装,但面容却很有东方特色,正是沈总监。

"沈总监。"王先生连忙起身相迎,"这位就是我跟您提到的程远山程先生,现在在清溪书院教书。"

程远山恭敬地行礼:"晚生程远山,见过沈总监。"

沈总监在主位上坐下,仔细打量着程远山:"王先生说你懂洋文,还在研究西方的商业理论?"

"是的。"程远山谦逊地说,"晚生认为,如今的上海正处在中西交汇的关键时期,了解西方的商业之道很有必要。"

沈总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说说看,你都研究了些什么?"

程远山早有准备:"最近我在研究英国人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尤其对他关于劳动分工的理论很有感触。我觉得这种理论用在丝绸贸易上特别合适。"

"哦?"沈总监的眼睛一亮,"详细说说。"

"就拿丝绸来说。"程远山不慌不忙地说,"从蚕农养蚕、缫丝工人制丝、织工织布,到绣娘刺绣、商人销售,每个环节都需要专业的人才。如果能把这些环节都组织起来,建立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必定能大大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他这番话确实说到了沈总监心坜。近来怡和洋行正想在丝绸贸易上有所突破,程远山的想法恰好切中要害。

"程先生果然有见地。"沈总监赞许地说,"不知道你对现在上海的丝绸市场了解多少?"

程远山心中一喜,连忙把从沈若兰那里听来的市场行情都说了出来。尤其提到了法国丝绸最近在上海很受欢迎这件事,更是引起了沈总监的强烈兴趣。

"程先生,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沈总监追问道。

程远山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这些都是家母和内子告诉我的。她们经常跟一些太太们来往,知道不少市面上的行情。"

"原来如此。"沈总监点点头,"女眷们的消息往往比我们更灵通啊。对了,我听王先生说,令堂人脉很广?"

程远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王先生是为了帮自己,故意这么说的。他连忙接话:"家母和内子都精通刺绣,经常给一些太太们做绣品,所以认识的人比较多。"

说着,他拿出那个锦盒:"这是内子特意绣的一方手帕,想请沈总监指点。"

沈总监打开锦盒,看到那精美的手帕,眼前一亮:"好绣工!这"福如东海"四个字,绣得有几分王羲之的神韵。令夫人的绣技很不一般啊。"

程远山心中暗喜,感激妻子的用心。沈总监把玩着手帕,若有所思:"程先生,我最近正在考虑一个计划。怡和洋行虽然主营洋货,但我们也想在丝绸贸易上分一杯羹。你刚才说的那些想法很有意思,不如这样,你先写个详细的计划书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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