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马志民他妈在电话上称王彩芬是“彩芬”，叫得这么亲热，是有原因的；马志民放下公司的事，去寻找马晶晶，也不仅仅因为他跟马兴跃和王彩芬是同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马志民父母家跟王彩芬娘家还是房挨房的邻居。两家关系一直处得不错，真正是那种远亲不如近邻的关系。

马志民他妈跟王彩芬她妈走得近，两人时常坐在一起，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拉家常。

有年暑假的一天下午，马志民在屋里做作业，他妈跟王彩芬她妈坐在院里拉家常，两人拉了半天家常，从午后一直拉到太阳落山。这时，王彩芬来叫她妈回家吃饭。马志民他妈一听，问王彩芬：“彩芬，你把饭都做好了？”

王彩芬“嗯”了一声。王彩芬那时才十二三岁。

马志民他妈羡慕地对王彩芬她妈说：“彩芬都能做饭了，你都能吃上现成饭了。我啥时才能享这个福。”

马志民他妈又说：“彩芬，你长大了给志民当个媳妇吧。”

马志民在屋里听到，大声喊道：“妈，我肚子饿了。”

一听马志民在家，王彩芬羞得咚咚咚地跑了。

马志民知道，自己如果没有考上大学，像别的同学一样在村里种地，父母肯定会娶王彩芬给他当媳妇。

少年时家里大人一句半开玩笑的话，这么多年来，让马志民在心里对王彩芬一直有着一份不可言喻的隐秘情感。

这份情感，不只马志民有，王彩芬心中也有。只是因为世殊事异，彼此只能埋在心底。

后来，王彩芬嫁给了马兴跃，他们住得离马志民父母家远了些，但王彩芬每次回娘家时，总要去看看他父母。有时看到盆子里有泡下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洗，王彩芬三下两下就给洗了。

马志民跟王彩芬不是兄妹，又像是兄妹；像是兄妹，又不是兄妹。

马兴跃出了事，女儿马晶晶又离家出走，要是下落不明，让王彩芬怎么承受。马志民这么一想，他觉得找马晶晶一刻也不敢延误。

马志民去找马晶晶，没有像王大志那样，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他想着，要想在县城找到马晶晶，先要确知马晶晶人在县城，而要想确知马晶晶人在县城，只有去问县汽车站。

县汽车站站长周晓云，是马志民的朋友。

当下，马志民给周晓云打了电话，说了找人的事，还把马晶晶的年龄相貌，给周晓云大概描述了一下。

周晓云说，她去问一下从下河镇来的那趟车的售票员。

一会儿，周晓云打来电话，告诉马志民，售票员说那辆车上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有三四个，不知道哪个是马晶晶。周晓云问马志民有没有马晶晶的照片？

马志民说，自己手头没有，但马上可以找来。

摁下这头电话，马志民又把电话拨给王大志，说了找照片的事，又给王大志交代，要找近期的照片。

王大志又打电话向王彩芬要照片。

就在王大志找照片的当儿，马志民开车从他的公司到了县汽车站。见到周晓云，马志民把来龙去脉，又向周晓云详细的说了一遍，并说正在托人找照片，马上就能传来。

说完了正事，两人聊了几句闲话。这时，周晓云突然想到：“马晶晶不会一下车，就倒车去了外地吧？”

马志民觉得有这个可能。

周晓云说：“我让人去售票口查一下。现在车站售票实行的是实名制，只要马晶晶买了票，一查就能查到。”

不一会儿，周晓云派去查看的员工回来说，四个售票的窗口他都问过了，早半天几趟去外地的车，都没见马晶晶买过票。

马志民一听，放下了半条心。

这时候，王大志那边还无音讯。

马志民心下着急，又拨电话给王大志。

王大志说，他给王彩芬打了电话让找照片，王彩芬找了半天，马晶晶在家里的照片，大多都是马晶晶小时候照的，最大的一张是小学毕业那年照的，近期的照片，家中没有，王彩芬正想办法托人，从镇上中学老师手中找照片。

周晓云听说照片还没找到，又听出要从镇中学找照片，说：“一张照片，还费这么大周折。下河镇中学的校长是我高中同学，我向他要。”

周晓云把电话拨给他的校长同学，说了找马晶晶照片的事。

校长得知周晓云找照片是为了寻找马晶晶，在那头感激万分，说学校也正在寻找马晶晶。

一会儿，马晶晶的照片从微信上传给了周晓云。

照片上的马晶晶，是一个很秀气的小姑娘，穿着校服，浅浅的笑着。只是照片看起来有点泛白。

周晓云和马志民正看着照片，校长同学又打来电话，问周晓云照片收到没有？又解释说，照片是从学校橱窗中一张照片翻拍的，是上学期马晶晶被评为三好学生时照的，被太阳晒了半年多，照片褪了色，有点不大清楚。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末了，给周晓云交代，如果有马晶晶的下落，一定要告知他。

放下手机，周晓云又拨通座机，叫来下河镇那趟车上的司机和售票员，让他们看马晶晶的照片。售票员只看了一眼，就断定其中一个小姑娘正是要找的马晶晶。

马志民长长舒了一口气。既然马晶晶没去外地，人在县城，接下来就好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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