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木门上挂着一片即将风化的木牌,木门两旁,彩绘玻璃窗透出幽幽的蓝光,烛火和阴影照亮了窗框上的常春藤和爬山虎,绿色的叶片摆动着,微风有些阴凉。

推门而入,一股混合着香薰和陈旧书籍的味道扑鼻而来,墙上挂着漂亮的挂毯和星座图,天花板上悬着风干的草药和水晶吊坠。

叮咚——

清脆的铃声提醒了店主。

没人出来,韩武当放慢了脚步,他经过屏风,看到了房间的中央,一张巨大的圆桌厚重扎实,周围摆放着几张高背椅。

在房间的一角,有一个被紫色天鹅绒帷幕隔开的占卜区,铺着绒毯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旁边是一副塔罗牌和一些用于占卜的神秘工具,墙上还挂着一面镜子。

一个女人迎了出来,南亚面孔,从皮肤的白皙程度来看,至少是刹帝利,甚至是婆罗门,尤其是她的气质,绝非达利特女人可比。

“客人,欢迎光临。”女人介绍自己:“我叫南迪尼,是十四代巫女,请问我能帮您什么?”

她伸出手,似乎是有意无意地要帮助韩武当整理衣领,韩武当眼睛一眯,他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既然女人要接触,就说明接触是有害的,他绝对不能随她的愿。

看到她的一瞬间,韩武当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化学嗅探器不会出错,她身上的气味就是韩武当一路追踪而来的,他淡淡一笑,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我记得,芭芭雅嘎通灵屋的主人是一个很白很白的妹子,她的名字是别拉科娃。”韩武当的笑容很从容,他的语音同步到了红蝶的挂耳终端。

“收到。”红蝶回答。

透过智能瞄具,她看到了韩武当身处的位置,简单的坐标换算过后,她调整瞄准位置,瞄向了通灵屋的广告牌,破甲弹有足够的威力穿透广告牌和屋瓦,命中目标。

南迪尼的笑容不变,她拉过椅子坐下来,但快速的心跳却出卖了她——她很紧张。

“别拉科娃接到一个委托,她现在不在,我是来替她代班的,客人,您想问什么呢?”南迪尼并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会发生,她选择潦草的解释一句,然后就将话题扯开。

她此刻才意识到,似乎她的预测能力一旦到了韩武当身上,就会出现某种程度的失真。

南迪尼有些后悔,她早该为此做准备的,可她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了,毕竟依靠这样的能力度过了数次副本,要让她怀疑自己,比登天还难。

红蝶取出一枚高度定制的埋头破甲弹,塞入枪膛,旋转拉栓,闭锁枪机。

“你算算你自己吧,我对你的结局很感兴趣。”韩武当笑了,他的目光咄咄逼人。

“抱歉,客人,我办不到。”南迪尼试图蒙混过关,可她内心的绝望,却没法消解。

她看不到离开的路,每一种挣扎,每一种选择,她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死,最大的区别就是死相不同,死去的地点略有区别而已。

“要不然,我算算您的未来?”南迪尼意识到死期将近,她恐慌地挤出笑脸。

韩武当摇摇头,啧了一声,他理解南迪尼的慌乱,那种本能想要活下去的渴望他也有过,那是不顾一切的,哪怕只能多活一秒也好的激情,来的快,去的更快。

“我对我的未来不感兴趣,每个人的未来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过度的思虑,就和过度的盲目自信一样危险,南迪尼,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韩武当呼了口气,诚恳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一刻,他想起了那个从容赴死的女人,单雨霏。

红蝶开火了,子弹从数千米外旋转着飞来,像是脖颈上的吊索,越来越紧。

南迪尼想要躲开,可不知何时,她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桌子下方,韩武当收回了气动注射器,刚刚他把十五毫升的神经传导抑制剂注入了南迪尼的小腿。

她的肌肉完全放松,小腿的血液循环加速了药物扩散,她张着嘴,惊恐地睁大眼睛,她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办法说话和呼吸。

眼皮也没法眨动,睫状肌也没法收缩,她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缓慢,光靠这一支抑制剂,她就会体验到最糟糕的死亡方式。

“亚蒙,亚蒙我主,我愿意献上一切,我只求能够逆转我身上的状态。”南迪尼的灵魂中,她最后的思考之光如同探照灯,照亮了潜伏于世界边际的黑暗。

神秘的力量发出笑声,像是拨动钟表的匠人,轻而易举地逆转了过去和未来,从无边无际的概率之海中寻找到了那一丝闪着光的沙砾。

沙砾没入南迪尼的身躯,她的身体似乎突然改变,血液里的蛋白质以某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折叠,纠缠着结合在一起,如同一个个小小的囚笼,中和了药物分子。

可惜,太晚了。

旋转的弹头击中了广告牌,由于巨大的动能,弹头表面的钨纤维复合材料迅速断裂,温度骤然升高,呈现出奇异的自锐特性,一路破开材料,直抵屋瓦。

复合材料在接触硬化水泥的时候彻底破碎,可碳化钨弹芯却依旧保有强大的侵彻力,一路凿穿了二十厘米厚的预制水泥屋顶,带起一篷沙灰,命中了南迪尼的前胸。

轰然一声爆响,与其说是爆炸,不如说是西瓜从高处坠落。

血浆喷溅,碳基生物的组织结构根本无法应付如此可怕的攻击,她的上半身和腹部分离,变成了满地的碎骨烂肉,她的眼睛还在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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