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定海水师的旗舰,就从港口出发,前往定海,三舅公薛顺成也跟上一起。

这个时代的海船,在内河依旧能用船桨,巨大的船桨就像一棵树制成,树皮剥掉,磨的无比光滑。

在七八米的树干顶端,安装了木板,就变成了巨大的船桨。

每一支船桨都需要两个人来控制,四个人一组,可以轮流休息。

周永文进入船腹,就看到大部分人都只穿了牛犊裤,光着上身,随着口号摇桨。

还别说,众人同心协力,充满了一种野性的美,健康的美。

等到了出海口,负责测试风向,负责挂帆的将士随着旗子变化,就各有分工。

不一会儿,旗舰就逆风呈之字形向南行进。

这个时候,就不需要船工摇桨了。

在周永文看来,这个时代的船只很落后,操控也很复杂,可是也有属于这个时代的美感。

三十米高的桅杆,一般人上去恐怕就头晕,可是瞭望手只系了一根绳子,就像猴子一样,快速攀爬了上去。

在上面还有一处可供人坐的卡板,瞭望手用绳子将自己系在桅杆上,在上面一待就是一个时辰才能换班。

这种船两头高,中间低,前方是指挥室,后方可以住人。

周家众人一开始怕影响行船,都进入了室内,等船航行起来,忍不住到钟家你的甲板上去看风景。

其实这一片的海域并不漂亮,海水也有些浑浊,可是对没有看过大海的姚氏她们来说,这风景很美。

只有四婶余氏又遭罪了,她怀孕又晕船,这一路吐了一路,到了海上,吐的更严重了。

幸亏她的底子比较好,对孩子的影响不大。

青儿一直搂着弟弟荣儿,窝在甲板的角落里,她七岁懂事了,可是不到两岁的弟弟,这一路上都乖巧无比,一次也没有哭过。

看到周永文经过,她就搂着弟弟起身跪下。“少爷,让我干活吧,我什么都能干的。”

周永文在她面前蹲下,将她拉了起来。“不急,到了岛上,肯定有活给你干。弟弟可还好?”

“余妈妈帮弟弟煎药,好的多了。”

小家伙看着周永文,虽然很少说话,却眼神灵动,一点也不木讷。

他的脑袋看起来太大,一点也不协调,周永文原本还担心他除了血吸虫病,还有脑积水。

但看他的样子,脑袋应该没有问题。

“以后先到院子里扫地,等以后学识字,才能更好帮我。”

她使劲点了点头。“我听少爷的。”

周永文四周逛了一圈回来,看到父亲表情严肃,双手紧紧抓着面前的栏杆。

苏昭笑着说道:“大郎,你也是第一次上船吧,大海颠簸,其他人都站不稳,你却能如履平地。”

周永文笑说:“从京城过来,我已经习惯了,可能我天生就适合在大海上。”

周伯祖叹道:“为父从来没有上过船,虽然不晕船,却总是站不稳。如今担任提督,还要多习惯啊。”

姚氏走了过来,感叹道:“出了京城,才知道天下之大,来到海上,觉得心胸都宽阔了。相公,我们的老宅是什么样的?能不能看到海?”

“老宅只有九个小院,肯定没有伯爵府住的舒坦,不过空地多,我们可以再建一座院落。在家里虽然看不到海,但距离海边也只有一里地。

早晚能赶海,海螺,龙虾,螃蟹,到处都是,你们能随便捡。”

今日逆风,航速比较慢,加上走之字形,原本大半日的航程,他们一直到夕阳西下才到。

周永文在现代就属于东海舰队,虽然驻地不是舟山岛,却也不远。

他经常到舟山岛,还去过普陀岛好几次,对这边的环境比较熟悉。

水师并没有在定海县城,而是在县城西侧,中间隔了一座小山。

这里以后会变成鸦片战争遗址公园,水师在这里有炮台,水寨就在炮台西侧。

周家祖宅也在附近,获封定海伯之后,就在水寨后方山坳里修建了祖祠。

这里的位置,大约是后来的富都公园下面的富都小区一带。

由于此地产盐,加上岛上土地不少,所以这里还算繁华。

可是,周永文偏偏嫌弃这里过于繁华。

如今周伯祖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即便是县令也要看他脸色。

周永文看了看父亲,船快要靠岸,他在跟副将学习控船的常识,周永文就没有过去打扰。

这个时候,周永文才发觉自己似乎犯了经验性错误,这里距离大陆并不远,海浪平静的时候,内河船是可以开过来的。

不少装盐的船,都是内河船。

码头上,三叔他们已经翘首以盼,等船靠岸,三兄弟就一起跪下,迎接薛氏。

薛氏上前将他们扶起来,又在周伯祖的带领下,跟军中其他副将,以及定海县令池汇文见礼。

随后,将士们一起卸货,民夫组成几十辆板车,将周家的行李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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