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1910年,光绪帝已于两年前驾崩,仅隔数个时辰,慈禧太后也在仪鸾殿相继离世,年仅三岁的溥仪登基继位,清廷将近三百年的基业,似乎也随着老佛爷的离开而衰落,只在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

京城这十年的变化可谓之大,洋人与国人说说笑笑走在街上,穿着洋装剪着短发的国人,与穿着长袍留着长辫的国人,像是两种格格不入的东西,却又奇异地聚在一起,诡异而融洽。

维新变法虽然失败了,但是维新变革的种子已经洒向这片国度,朝堂上也时不时被提及,但总是被压下。

不过年轻一代不再拘泥于传统,他们追求更新潮和更广阔的天地,有些人走出国门,去看看世界的变化,去学习变化中的方法,然后带回来,一传十,十传百。

源源不断的新旧思想冲击,让北京城重新焕发生机,不过,蓬勃生机之下,却潜藏着无数危机。

这天一大早,多罗贝勒府就透着一股子喜庆。

大门口,几个家丁站在梯子上悬挂福寿装饰物,院子里,老仆人洒扫擦拭院庭,又搬来一盆盆名贵花草摆在前庭,婢子们捧着一碟碟瓜果美食鱼贯而出,摆放在府里前院的桌案上,老管家面容严肃地站在一旁督工。

所有人手脚麻利,脸上喜气洋洋。府中为何喜庆一片?

无他,今天是贝勒府嫡福晋的寿诞,贝勒爷设宴,款待前来祝寿的皇室宗亲和朝中大臣家眷。

贝勒府将花园角楼设为私塾,供全府子嗣上学。

如今,已经十岁的侧室子宴霜,与其他侧室子一起听教习先生授课,不过,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学习上,正低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在忙着什么。

讲台书案后,长须白发的教习先生认认真真讲学,偶尔看一眼台下,见所有学生各做各的,无心向学,老夫子轻咳一声,但无人理睬。

他摇摇头,轻轻叹息,心知这些毕竟只是侧室子,学与不学,未来的路都已经安排好,自己尽了本分也就可以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于是,老先生拿起书卷继续讲学。

不久,宴霜终于写完,停下笔,看着眼前自己洋洋洒洒写满纸张的字,心情颇为愉悦。

这是他前几天偷偷溜出府,在市井听到的洋故事,他觉得很有意思,就在心里默默记下,回府后再默写下来,集合成一本本小书,如今,他卧房里已经偷偷藏着许多这样的小书。

他把这几卷纸折好,塞进袖兜里,扭头看向窗外,见花园那边正在搭戏台子。

他撑着腮帮子叹气,今天府里人来人往,自己怕是没机会偷偷溜出府听洋故事了,双眼盯着花园的戏台,微微出神。

早上,一众侧室子去给嫡福晋请安,路过花园时,那里正在搭戏台子。宴霜知道嫡福晋的生辰,府里每年都会请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为嫡福晋祝寿。

据说那戏班子在京城鼎鼎有名,常给皇室贵胄和官卿大臣唱戏,而且每出戏的戏目都不一样,头牌唱腔绝佳,剧情也引人入胜。

不过,宴霜喜欢听稀奇古怪的戏本,那些个感情缠缠绵绵却纠葛不断的戏本子,他都已经听腻烦了,他现在就恨不得溜出府,在市井里畅快地听故事。

说起洋故事,那还是早前,府里家丁不经意提起来,说是很多洋故事在市井里流传,十分有意思,一打听,这些故事竟然是从教堂传出来的,于是百姓好奇地跟去教堂一探究竟,渐渐地,去教堂听故事的老百姓越来越多。

宴霜也好奇心起,偷溜出府,跟着去教堂听了几次,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回来后还津津回味。

洋传教士在教堂讲故事的事被衙门知道后,因有煽动之嫌被查了几次,不过最后不了了之。

政府三令五申不能去教堂,但并没有打消老百姓的兴趣,既然不能明着去,很多人就偷偷去,因此禁令之下,依然大批人前去听故事,洋传教士就趁机让那些百姓入教,传输一些教会思想。

宴霜对入教不感兴趣,但被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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