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村子里闲言碎语所带来的舆论压力过于沉重,又或者是梅香与槐安这对夫妻真切感受到了养育白荷母女三人所带来的巨大经济负担,总之,他们对待白荷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冷漠无情。每一次,当白荷不得不向槐安伸出手讨要生活费的时候,槐安那张原本就不苟言笑的脸庞此刻更是仿佛被寒霜覆盖一般,冷若冰霜。尽管他嘴上并没有多说一个字来指责白荷,但每当将那为数不多的钞票递到白荷手中之时,同样也是紧闭双唇,吝啬得连一句多余的话语都不肯给予。

身为孩子的祖父,槐安却从未展现出应有的慈爱与关怀。他从来不曾主动热情地张开双臂拥抱过自己的两个小孙女,更多的时候,只是用一种充满鄙夷和厌恶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她们。以至于年幼的贝贝只要一看到槐安出现,便会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远远地躲避开去;而稍大一些的姐姐,面对槐安时也总是显得有些怯生生的,哪怕梅香这个奶奶对于两个孙女在表面上还算过得去,偶尔还能够露出一丝笑容给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小家伙们,可孩子们内心深处依然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家庭中的那份寒意。

在这寒冷彻骨的环境里,白荷觉得自己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舟,漂泊无依。而唯一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慰藉的人,便是那位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且早已不问世事的老祖母牡丹了。尽管牡丹对白荷关怀备至,但因年老体弱以及其他种种原因的束缚,她所能给予白荷及其女儿们的实际帮助着实微乎其微。

白荷缓缓地从对槐河深深的思念之痛中回过神来,当她再次审视周围的一切时,却惊觉这个熟悉的世界已然变得如此陌生。昔日村民们亲切和善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神情怪异的面孔;曾经那些充满爱慕与敬仰的目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只剩下难以言喻的冷漠与疏离;还有那些往昔殷勤献媚的举动,更是不知在何时已悄然退场。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就连文学大师恐怕都难以用精准的词汇去描绘出村民们此刻复杂难辨的表情。

就在这时,槐安托梅香传话给白荷,告知她之前那笔工程保证金已经顺利退回,可以到那座老旧的屋子里去领取。听到这个消息,白荷心中稍稍升起了一线希望,仿佛在这片黑暗寒冷的世界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但与此同时,她又不禁心生疑虑:这笔钱真的能如预期般顺利拿到手吗?等待着她的究竟会是什么呢……白荷抱着小女儿妞妞,来到岭腰间的老屋。梅香忙着烧晚饭,也没有接依依一把。白荷只好把依依放在地上,甩了甩手臂。

过了好一阵子,槐安终于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踱步而出。只见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捆红彤彤的钞票,另一只手则捏着一叠零散的纸币。

走到白荷面前后,槐安面无表情地将那一捆红钞票递到了她手中,接着又把那叠散钱也一同塞给了她。然后用一种不咸不淡、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说道:“这里是我向你二叔借来的整整十万块钱,还有这三千块,你拿去买些烟酒之类的东西,好好感谢一下你二叔吧。”说完便自顾自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然而,白荷听到这番话后却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诧异地反驳道:“不对呀!当时我们跟二叔借钱的时候不是说好要付三分利息的吗......”

谁知话音未落,槐安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爆发了起来。他猛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白荷,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庞此刻变得异常狰狞扭曲,活脱脱像一尊凶神恶煞的怒目金刚。

而一直在旁边玩耍的依依,则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小脸煞白。她惊恐万分地尖叫一声,飞也似的跑到了白荷身旁,并紧紧抱住母亲的双腿不肯松手。白荷见状赶忙弯下腰去,一把将依依揽入怀中,同时还轻轻地拍打着依依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依依乖,有妈妈在呢。”

想当年,槐河可是明确表示认可这件事的呀,并且那时的三分利真不能算高呢。那会儿说好只是借用六个月用于资金周转罢了,因此大家都认为这点利息并不算多。只见白荷就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头低得快要埋到胸口去了,声音也压得极低,轻声细语地诉说着这些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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