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部臣对也先兵锋之盛其实也有耳闻,但从大明兵部尚书口中说出,又让他们对也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若也先非蛮夷,真可谓天人也。
如此也引来一个疑问,以京城之固可抵御也先兵锋之盛?
右都御史陈镒面露一丝焦虑,拱手问道:“请问大司马,京中三大营守城之士还有多少?箭矢火炮粮草等军需物资尚余几何?”
于谦据实回道:“京中兵卒还有两万,披甲之士不到五千,兵马一万八千匹,箭矢五万支,火铳三千柄,火药三千斤,四面城楼共架火炮三十八门,京仓所余粮草不足整月之数。”
在场众人都知道京营的家底被叫门圣上掏干了,但没想到的是堡宗能掏的这么干净,真可谓竭泽而渔。完全没想过如果亲征失利,京城该如何守卫。
当然,依堡宗之好大喜功,战败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
但凡有一丝敬畏之心,都干不出这一系列的寻死之道。
这些年,堡宗走的太顺利了些。
自亲政后,三征麓川,三扫漠北,不说大胜,起码也打出了上国之威。
从而导致堡宗看周边蛮夷,皆如土鸡瓦狗。
瓦剌还敢寇边?朕便让大明的太阳好好恩泽蛮夷之境。
以五十万对五万,优势在朕。
大家都以为堡宗憋了个大的,没曾想拉了坨大的。
倾巢而出,全军覆没。
这才有了今日之艰难境地。
殿内六部九卿脸色皆是一变,谈不上面如死灰,也是如丧考妣。
五十万打五万都全军覆没,这两万老弱病残,复有何为?
就在群臣惶恐之际,朱祁钰一语稳定军心,“大司马既敢言战,想必已有对敌之策。可速道来。”
于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兵卒之事,无需忧虑。河南,南北直隶有备操军十余万,山东有备倭军五万,可火速召集入京。南京应天府武库还有盔、甲、箭、矢、枪、铳、服、旗等,两百万之数,调六成进京便绰绰有余。通州有粮八百万石,足够京城军民所需一年之数。如此,兵,器,粮,三难尽解。”
好一个三难尽解,与于谦同坐的群臣却有自己不一样的见解。
工部侍郎高谷锁眉问道:“于尚书。备操军,备倭军皆是备役军卒,重屯田而轻操练,恐战力不足。纵有十数万之巨,怕也无法抵挡也先凶残之兵戈。可否着靖远伯王骥,宁阳伯陈懋领部下精兵回京布防?”
于谦还没回应,其好友内阁学士陈循亦是开口质疑道:“如按大司马所言,从南京运百万之巨的武器器械至北京,当从水陆两运。少则一月,慢则两月,恐为时晚矣。且还要运通州八百万石粮食。一民夫借车最多可运一石粮,从通州到北京,一路所需粮耗银耗,不知几何?单一项进程,所需征用的民力,便不可胜计,两项并行,千难万难。”
左都御史王文亦是出言道:“京城通惠河常年淤堵,至今都未曾通塞,如需走水路,也要征发徭役。誒……”
右都御史陈镒言道:“瓦剌兵犯,定要实行坚壁清野之策。到时百万农户进城,如何处置也是难题。高侍郎,你们工部还有人手?可够替灾民筑屋?所需木材可取清野之木,倒也算方便。”
“为灾民筑屋?”高谷一听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陈御史,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空帮灾民建造避难之所。南京调库,通州调粮,哪个不需要我们工部出人手?而且工部还需日夜赶工,抓紧生产守城所用的武器防具。工部虽然势微,但也不是这般压榨的。”
口胡!什么叫工部势微,刑部还没说话呢!
陈镒一听就有些恼了,“高侍郎,什么叫压榨工部?工部是大明的工部,不是谁谁的工部,如此危难之际,工部难道就不能受受累?”
挨了陈镒这一顿阴阳怪气,高谷心中一阵委屈,虽然他位卑言轻,只是侍郎之职,而且工部是六部垫底的存在,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爬到工部头上屙屎拉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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