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喜气的氛围在季风林出现的那刻戛然而止,众人都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他。

今日在场的这些宾客除了一些与父亲有故交的老臣,剩下的大多都是官宦家靠着荫亲混迹至今的纨绔子弟。

十数年前,肖钰初为帝,年纪尚小,不知世事。

是以,太后娘娘便找了许多官宦子弟一同在宫中的明义书堂伴读,他亦在此列。

那时他文武兼优,颇得先生赞誉,以雍亲王世子为首的一群官宦子弟便开始带头孤立他。

不过好在有肖钰时时庇护,他也算安稳地度过了在宫里的那段日子。

开府之后,他与这些人便断了联系。

可婚宴乃是大事,朝中人是不可不请的。

果然,闹事的人来了。

雍亲王世子此时已然喝的烂醉如泥,端起酒杯踉跄着朝他走过来。

“季将军,春宵一度,觉得如何?”

他一只手搭上季风林的肩膀,口中喷出的酒气简直臭不可闻。

“能让一向自持的季将军乱了方寸,竟连基本的礼节都不顾了,想必夫人一定十分会···”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旁飞来的果子咔住喉咙,险些背过气去。

“季风林···你!”

雍亲王世子咳得面红耳赤,拍着胸脯大口喘着粗气。忠勇侯世子见状,忙上前扶住他。

“季将军,你是想谋杀同僚吗?今日在场这麽多人都看见了,待我向皇上奏明,定要问你的罪!”

忠勇侯世子扫视一圈,可在场众人皆是装作没看见,有的甚至三三两两开始交谈起来。

宴上这些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懂得两边不得罪的道理。

“世子说笑了,”季风林朝着忠勇侯世子略一拱手。再抬头时,唇角挂上一个挑衅的笑。

“在下也没料到,区区一个果子竟差点要了肖世子的命,实在是在下考虑不周了。不过世子既然吃不得果子,下次定要注意些才是。若是再被噎着,就不一定有今天这样好的运气了。”

此时两位世子的脸色早已黑成了锅底,盯着季风林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怨毒。

季风林却是丝毫不予理会,径自举起桌上酒壶转向众人。

“今日内子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误了婚宴,季某自知礼数不周,还请诸位见谅。为表歉意,季某先干为敬。”

说着,他仰起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纷纷举起酒盏与之遥遥相敬。

“切,”

雍亲王世子轻嗤一声,转身便往外走。正要走出院子,身后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世子今日之言,季某就当没听见。但倘若下次再让我听到有人以言语污我夫人清白,季某有的是法子算清这笔账。”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话说的巧妙,听着像是在警告肖启,实则旁敲侧击,含沙射影。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人人都知季小将军威名在外,又得圣上器重,谁敢触了他的霉头?

此话一出,就连那几个惯常嚣张跋扈的勋贵世子怕是也得掂量掂量了。

宴席散去,季风林独自坐在院中饮酒。今日天阴,月亮隐在云层里不肯探出头。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

抬头看着天上皎洁的圆月,他忽地想起儿时与爹娘一同在北疆的场景。

月圆之夜,爹娘与季家军众将士席地而坐,在无边的草原之上唱着家乡的歌谣。

这歌谣唱了无数遍,唱歌的人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家乡。

初到宫中的时候,那些勋贵世子也像今天这样处处与他为难。他们将他写好的文章撕得粉碎,在他的桌兜里放些咬人的毒虫子。当时他满心沉浸在失去爹娘的伤感之中,根本无心与那些人周旋。

季风林仍然记得,那日散学后,他一个人坐在宫里长长的石阶上抹着眼泪。

日仄时分,夕阳绯红,将整个宫苑都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季风林,你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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