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烈烈的江南灭门案,最终因为查无实证不了了之,又因为我亲往江南抚恤了明家,惩治了三大坊的贪腐,哥哥又新划了江南的两座县作为我的汤沐邑。在我的再三恳请下,哥哥将林若甫调至了都察院,任给事中。

新年的第一次朝会上,哥哥拉过我的手教我坐在他圈椅旁的扶背上,对朝臣们说:

“朕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不免多疼了她些,还望众卿莫要见怪。”

李治大抵是觉得有些肉麻,挤眉弄眼地朝我做了个鬼脸,被我一眼给瞪了回去。

朝会散去后,我红着眼眶拥着手炉坐在火盆边,我哥哥一言不发地蹲在案侧打磨起手里的箭镞,借着烛火瞄了瞄利镞上森寒的锐芒,挽弓搭箭,瞄准了屏风前的盔甲。

哐当一声之后,箭镞正中甲心,又被弹落在屏风前柔软的氍毹上,我放下手炉,缓缓走过去,蹲下身拾起那支箭羽,呈上前递给了哥哥,他静静看了我一眼,接过来将箭身折作了两段,信手掷进了火盆里。

“射不穿盔甲的箭,只是一块废铁罢了。”

我争辩道:

“若再射一回呢?方才陛下未将弓拉满,只需……”

他目意沉冷地看了看我,冷淡道:

“朕没有这个耐性。”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呛他: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而非箭不利!”

他沉着脸听毕我的话,神情却并不见得如何严肃,甚而牵了牵唇角,露出几分玩味的欣然,低头从箭筒里抽出了一支新箭。我站在原处不肯动,他这方掀目瞟了我一眼,哼道:

“怎么,想试试朕的箭利不利?”

我闪至他的身后,默默看着他引弓射出第二支箭,并无悬念的,和前一支一样,溅落回了氍毹上。

“哥……”

我微微抬头,试探着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

我看不清他的容色,只抿了抿唇低低道:

“哥哥,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不公平。”

“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他放下了那把浅褐色的檀弓,回身坐到了小榻上。

“虎豹豺狼终日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尚能稳居相位;商贾百工无辜小民一生谨小慎微,受其驱迫,却不免于刑戮……那些御史们也是瞎了眼!”

他目色泠然,语意透出一股森冷,不急不迫地截断了我的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这样不对,窃国者,当诛九族!”

我哥哥望着为义愤填膺的模样,轻笑了两声,这笑声激怒了我:

“你还要笑!”

“哦——朕为什么不能笑?”他懒散地歪在榻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你若要我讨好你的那些权臣宰相,明明可以直言相告,何必等着……等着他们酿成这样的大祸,搭进这么多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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