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扶着榻沿不自觉地又箕踞着坐到了地上,抚膝闲闲道:

“朕是同你商量嘛,若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只不过——”

“不过什么?”

“恐怕需要结一门亲。”

“和林若甫?”

“他……大概是不行的,其余的人,只要母后没有意见,你可以自己选。”

“就没有别的法子么?”

他斜过身子定睛细审我面上的表情,缓缓地问了一句:

“当真不乐意?”

我与他凝目相对,低眉忍俊一时,轻轻道:

“倒也不至于,陛下恩赐,我接着就是。”

我望着他唇边舒舒然弧开的笑容,又淡淡乜了一目他过分“豪迈”的坐态,拿履尖轻轻碰了碰他膝腿:

“坏习惯!”

“好好好。”

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

“养好身子,待天暖些,朕陪你下趟江南。”

说罢,他大概忘记了我已经不是梳着双丫的小姑娘了,信手在我发顶上撸了一把,险些将我髻上的钗子划拉下来两根。

日子又恢复了短暂的宁静,我独自住在广信宫,寂寂寥寥,空空荡荡,只有庭院里几星明脆的鸟啼偶尔乘着春风添来些缕生机,我好像又回到了我在诚王府时的闺房。

我虽做了母亲,却又不大像母亲似的,自从婉儿养在了母后宫里,我便好像心里的一块巨石安稳落地,一颗战战兢兢的随时能跳出来的心终于本本分分地安住在腔子里了。

我甚至也不很惦记她,许是养的时日长些,感情更深,仿佛我记挂承泽的时候,倒还比想她的时候略长。

只是母后还生着我气,我去请安,十回里倒有八九回是推故不教进门的,便是恩许见上一面,也绷着脸不大肯与我说话,这些时竟是连婉儿也不肯教我碰一碰了。

有一回哥哥过来陪母后说话,适逢我在殿外候着,便将我一同捎了进去。

母后拉着哥哥嘘寒问暖,聊得火热。到底有哥哥在,总算我的待遇也略改善些,还是哥哥向宫女递了个眼色,才为我铺设了席簟。哥哥说:

“过几日,我想带着云睿,下趟江南。”

母后这才略抬了抬眼皮瞥了我一眼,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仍是不大欣豫的模样,从小便是如此,母亲看向我的神情,总比看向哥哥们的时候多一层隐晦的忧思。她并没有说我什么,只是淡淡回覆哥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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