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这个钱！”安妮拿起银行卡放到了乐乐面前。
这在乐乐预料之中，如果安妮打算要用这笔钱，她早就用上了，即便没有全部带上，也会带上几百或者几千……但是，安妮分文未动。
“我想你留着比较好，万一需要你可以应应急！”乐乐抓起安妮的一只手，试图将银行卡放到安妮手中，安妮只是瞪了他一眼，他便缩回了手。
从安妮的眼神中，乐乐明白安妮还是那个安妮，如果她这么容易被说服就不是安妮了。她的这种倔强遗传自母亲，母亲又遗传自外婆，三代人一脉相随。
安妮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会一条道走到黑，永不回头，就像她母亲一样。安妮对乐乐的态度，与她外婆对外公的态度几乎如出一辙。
“我要探索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别人希望的人生。”安妮用拇指和食指转动着一根薯条，就像是在转动笔杆解答问题。
作为女儿，安妮已经渐渐能够理解母亲当初的选择。在外人眼里，兰雪英嫁给比她大18岁的事业未成的上官宇峰就足够失败的，上官宇峰还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她，她自己也得乳腺癌——只有安妮知道，母亲从未后悔，也从未抱怨。
“这就是命！”母亲曾这样对她说。只有安妮明白，母亲并非指上天安排的命运，而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
“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乐乐握住安妮转动薯条的手，继续尝试着劝说。同样的话，安妮听过无数遍，外婆对母亲说过，傅鸿羽叔叔也对母亲说过，但是，她没想到乐乐也会这样对自己说。
“做出更好选择的那个人不是我。”安妮笑了，笑容中带着苦涩，没有人能理解母亲，乐乐自然也无法理解她。
乐乐松开安妮的手，也跟着笑了，只要安妮笑，他总是跟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走，说的就是你吧。”
“没错，我想到地狱看看风景。”安妮将手中的薯条蘸了番茄酱再次喂到乐乐嘴边，乐乐犹豫了一下，也将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喂到安妮嘴边。
“一起吃。”两人异口同声地笑着说，一起咬了下去，这是他们两人玩过无数次的游戏。
“如果你真的想去地狱看看风景，我愿意陪着你。我也不上学了，你去哪我就去哪。”乐乐实在不想留安妮一个人在一座远离家乡而且经济并不发达的城市打工，说着说着，鼻子竟有点酸楚。
安妮瞪着他：“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必须回去上学！”
安妮从来不说后果如何，但是乐乐知道后果很严重，除非听她的，否则安妮便不会和他一句话。
“好吧，如果我考不上高中，我就和你一起打工！”乐乐的话无异于撒谎，安妮知道以他的成绩考砸了可能上不了重点，考个普通高中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行！你不仅会考上高中，还会考上大学！”安妮用她那命令的口吻对乐乐说道。考上大学，是乐乐的哑巴母亲最大的期望，这可能是科举制度遗留下来的“光宗耀祖”的古老传统。老人们普遍认为，只要考上了大学，孩子就出息了。
乐乐遗传了父亲、母亲所有的优点，却没有遗传他们的任何缺点，既不哑也不瘸，反而长得五官端正、聪明能干，所以被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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