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居希平的婚事,夫妻俩不知疲倦地争吵,居照宽心中那颗躁动的种子已然绽开,在酒精的浇灌下,开得万马脱缰。竟松、子月、晓月、早在姐姐来之前就听习惯了,但每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他们仍像惴惴不安的小猫一样蜷缩在角落里。顾兰华对丈夫说:“老爹爹老奶奶又吵嘴了,要不要去劝劝啊?”居竟志困倦地说:“也不一天两天的了,越劝吵的越凶,赶紧睡觉,明个再说。”顾兰华想想也是,又躺了下去,心里扔担心着:“我就担心老奶奶又被打。”

居照宽倚靠在床上酒气熏天地说:“闺女是你教育的,你是怎么管的!一点礼貌都没有,人家小万上船,她就不理不睬,板着张脸,给哪个看啊!”周信文搞不清他到底怎么想的,说:“你一会儿说小万是农村的不同意,一会儿又说我没把闺女教育好,现在变得我里外不是人了。”居照宽担心地说:“那她能跟小尹谈吗?还没结婚她就跑到人家小尹船上过夜,把脸都丢干净了,这个就是你教育的吗!”周信文坐了起来,骂着:“见你妈屄鬼呢!我教育的?啊,闺女是我一个人养的啊!你是翻闺女的旧账还是要翻我的旧账。你就跟个老太爷一样的要把你服侍的好好的,其他事情你关心过什么的?成天就知道喝酒。哦,现在女儿已经接受小万了,你又提起小尹来,你是不是头脑有病啊!”说完便把窗台上的遥控器,烟灰缸,小木锤子狠狠地从窗户里摔了出去,落进湖水中。居照宽一看到她扔东西就反感,又听她骂自己有病,他怒视着说:“你骂哪个啊!”周信文也怒吼道:“我骂哪个,我骂你的。”脾气上来的时候,什么仁义礼智信,什么大道理,两个人通通抛到了一边。居照宽听她骂咧着,上去揣了她一脚,周信文也薅住他的头发,乱抓他的脸打。两人在床上扭成一团,居照宽最后重重的一脚踢的周信文连人带被子的摔下床,两人都任由着自己的性子“开战”。周信文不求饶的性格也是一直要和他争斗一番的,她哭着吼着:“妈嘞个屄的,你有本事把我打死!”居照宽在气头上,借着酒劲说:“给我滚!”周信文光着脚,衣衫不整地爬上阶梯,这短短三四米的距离,她走的如此艰难又坚决,走到擦尺子后,她一下子跪坐在女儿的房间门口哭求着说:“希平啊,妈妈求求你了,你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吧。你就嫁给小万吧,妈妈实在受不了了,实在受不了了……”呜咽声流淌开来。

幽暗的船舱里笼罩着一层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氛,仿佛船要沉覆了,听见他们的争吵,听到妈妈的苦苦哀求,居子月和居晓月都害怕地不敢掺和。居希平躺在床上泪水淌淌地流湿枕头,对父亲的恨意一点一点地加深,她也没有起身去扶妈妈起来,她以为能得到母亲的支持,没想到自己又要陷入另一个孤寂中。

翌日,看着孙女委屈地接受这门亲事,周季山眼眶湿润地准备带着居希平回到红宛,他对孙女说:“走,希平,跟爹爹回红宛,爹爹养着你。”可是爹爹老了,居希平怎么舍得再让他老人家操心呢,本来周季山听说孙女要结婚了,是件高兴的事情,谁料自己一来,竟看着孙女如此不情不愿。居照宽连周季山一起训了一句:“还不都是被你和苗爹爹惯的吗,说她几句都不能说,惯的不成型!”周季山气得和他炝了起来,说:“什么叫我们惯的,我们惯孩子不像你那种惯,起码希平比他们懂规矩。你的脾气教育出来的孩子什么样子,你还好意思说!”居照宽被他的话激怒了,暴躁的脾气又发上来,他这次一把拉住周季山的衣领,说:“你骂谁呢!”周季山见他动手,也怒目圆瞪地说:“我是打不过你了,但你今天要动手试试看!”周季山一把打掉他的手,但他到底上岁数了,想使出以前打仗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的肩膀处的衣服被扯破了一块,周季山继续教训着他说:“你不仅打我女儿,又打我孙女,现在还要跟我动手,你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你狂妄什么你!我要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当初就应该坚持不让信文嫁给你!”居照宽听了火势更大,他上前一把推倒周季山,周季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被居希平扶住,居希平流着泪,对眼下的这一幕更是怨恨堆垛,居照宽振振有词地说:“你把女儿教育好了吗,教育的好的话,她还张嘴骂人啊,她不骂我,我会动手吗!”周信文听到后,担心父亲被打,她赶紧制止了说:“爸,你不要管了。希平都已经同意了,你说那么多干嘛呢。”周季山不忍心孙女难过,他擦了擦希平脸上的泪水,居希平说:“爹爹你不要管了,我已经同意了,就这样吧。”

居希平端正庄重的提出婚前协议说:“我同意嫁过去,但是我有条件。”居希平心想:“嫁猫嫁狗都是嫁。”也默许了认命二字,而一旁的居照宽没有说话,居瑞英成了他们的媒人,她笑着问:“什么条件啊?”居希平带着强硬的语气说:“嫁过去我不种田。”万延美微笑着说:“这个没事,你不想做,不做就是了。”他抿了抿嘴,露出明显的酒窝,又补充说:“我们家人多,也不需要你种田。”居瑞英看他一直站着,便对万延美说:“小万,坐下来吧,别站着啊,你看这孩子老实的,都不好意思了。”居瑞英说完,又把万延美这次买的衣服给周信文,说:“来的路上,小万还跟我说他给子月和晓月买了件衣服,人家多用心啊。”周信文接过后拿着衣服走到八尺子,她拿出茶瓷杯给大家倒茶,居子月围在周信文的旁边轻声地说:“妈,姐夫长得跟外国人一样,好白啊,乌眉大眼的。”周信文没有笑容地把衣服先给她,说:“这是他给你们买的礼物。”居子月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一边问:“什么礼物啊?”看见是漂亮的衣服,两只眼睛心花怒放,等不及地跑到后舱房间里试穿起来。

周信文拿起热水瓶递给居晓月,说:“你去给他们倒茶。”居晓月看了看她红肿的眼泡,接过热水瓶时说:“嗯呢。”祁仁贵从八尺子的门外跨了进来,笑着喊着:“居师娘啊。”周信文听见后应了一声,然后有意低下头,说:“我准备弄饭了,你们饭烧了吗?”祁仁贵瞥见她的眼睛,说:“又吵架了?”周信文点点头,祁仁贵看了一眼后舱房里居子月,然后叹了一口气,安慰了一句:“我晓得呢。”这简短的四个字和一声叹息像寒天里的一杯热水,暖和了她的心。她渐渐感觉到祁仁贵对自己的关注和理解,周信文对他说:“我这两天还都住在顾兰华船上的。”祁仁贵说:“嗯呢,都彼此冷静冷静。”说完他又故意大声地笑着说:“我去看看你家这个大女婿哦。”

饭厅的桌上,居瑞英又笑着对他们说:“既然希平同意了,回头挑个双日子,去小万家摸个门,从植坝到南京又不远,半天功夫就到了,听人家说夫子庙好玩,我到现在还没有去过呢。”居照宽对她说:“我都去过好几趟了,我第一次去南京的时候还是去学银匠的时候,那还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是火车,我和一个叔叔站在站台等的,后来就听见一个‘轰隆隆’的声音,响那,差点我吓的跌个跟头。”居照宽笑着说起起过往,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有居希平依然面色平静。祁仁贵听着他们的笑声,也笑着问:“说的什么好笑的啊?”居照宽立马给他递了支烟,说:“来来来,坐一会儿坐一会儿。”

在确定了这桩婚事后,万延美来船上的次数更勤快了,每次来他都拎上烟酒,这个拎酒的行为更是俘获了居照宽的心,烟酒的质量也不差,居照宽觉得这未来的准女婿还是有点资本的,让他也有面子,黄改保今天也在,桌上,两人喝酒畅谈,万延美因为不喝酒,只吃着菜,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嘴角幽幽的笑着。居希平在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书,脑海里竟然又浮现出和尹润连在一起的浪漫而甜蜜的场景。想着想着,窗外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她赶紧关了舷窗。

桌上,居照宽听见雨声后对黄改保和万延美说:“你们今晚就在我家里睡吧,楼上阁楼空着呢。”黄改保问:“竟松不是睡楼上呢吗?”居照宽气愤又无奈道:“他又死出去了,现在经常不回家,在外面鬼混,等钱用完了就回来了,唉,我也懒的管他了。几个孩子就晓月省心一点,上次子月到你家去听什么歌,到天黑还没回家,我以为她掉湖里洼死了,我还在船沿边用手不停地捞捞,然后又拿竹篙子伸进水里,那会儿我一边捞一边说,哎呦,孩子没咯。周信文也跑到街上去找她,也没找到她。她倒好,去听歌呢,回来以后挨我骂一顿。”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又抱怨了句:“大了就烦神,还是小时候好玩好管一点。”雨一直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看样子,他们今晚走不掉了。居照宽说:“你们今晚也不用赶潮水了,晚上就待我这边歇吧。”黄改保垂着个脑袋笑着唱起了歌谣:“刮大风,下大雨,南面来个小妇女,坐一坐,歇一歇,两个奶子捏一捏。”唱完,居照宽转而笑他道:“你都胡死的了。”他又劝酒道:“我这杯已经结束了,你这杯还没喝完呢,喝掉呢!”

晚上,喝得醉醺醺的黄改保和万延美睡在后舱楼上,万延美在想着和居希平的事,虽然他们现在离的很近,可他总觉得离她的心很远。但听了准岳父岳母说居希平的性格要强,熟悉久了就好了,他也鼓励自己,多主动一些总有一天会得到她的心的。想着想着,一只骚动的粗手伸到了他的大腿上摸来摸去的,原来是黄改保喝醉了酒做起了春梦。

此时的居希平和妹妹们睡在后舱的楼下房间里,风驰雨骤的内心随着暗夜下的波涛奔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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