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状元摩挲着被箍得微凸的烟杆,朝地上淬了一口。
“呸,脖子还挺硬。”
他俯身抓住那人的双手,映着散落在地的火把光亮,细细打量起来。
“老茧都在指腹和掌心处,一看就是用刀的老手,还想骗人装雏,该杀!”
江宁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低看老态龙钟的吕状元了。
他连忙上前几步,将吕状元扶到马车上,又把吕举人扶到木桩上坐下,束手默然站到一旁,突然身子一晃。
他连忙将法诀一收,立刻感到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了似的,胳膊上的骨肉也酸痛难耐。
江宁赶紧扶住一棵大树站定,这担山诀竟对肉身负荷如此巨大,刚才若群盗再相持片刻,怕是自己先脱力倒下了。
这时散入他四肢百骸的真气,发出阵阵热流,身上的无力感虽然没有缓解,但筋肉拉扯的伤势却迅速痊愈。
江宁捏了捏拳头,感觉全身的力气又涨了小半,心中点了点头。
吕举人望着江宁,唇齿开合了几次,撇了一眼叭叭抽着旱烟的吕状元,最终也没出声。
吕状元美美地吸了几口后,抬头看向江宁,语气平静地问道。
“秀才,你刚才的,额,神通,与那小李道长有关系吗?”
正在思索怎么解释刚才自己大发神威的江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火子哥是这本书的主角,此方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肯定都跟他有关系!
反正火子哥头铁,不怕多这一口黑锅。
江宁在心中斟酌了一番,缓缓道:“爹,前几日我私下向李道长求取了几门神通,他说天下马上要大乱,需有一技傍身。孩儿经过这几日修行,也是准备踏上这条路了。”
吕状元将手里的烟杆子放下,愣愣地望向黑洞洞的树林,久久不语,久到烟丝因为缺氧由红炭慢慢变成黑灰,他才仿佛被抽空了全部力气般,悠悠地开了口。
“秀才,咱家一共两个男丁,学神通可是一条险路呐!我这大半辈子,也听说了不少神异精怪的事,一旦跟这些沾上关系,就算本事再大,也难免短命早夭。秀才,咱们唱戏虽然成不了大气候,好歹算是一条稳路,你得想好啊。”
江宁看着仿佛突然苍老了几岁的父亲,心中一揪,也是叹了口气。
大劫之后,吕家班最后只剩下疯了的吕状元,残废的吕秀才,惊傻的吕童生,其余人全死了。
这方世界没有幽冥地府,死去的人再也活不过来,死了就是死了。
嘴硬心软的吕状元,沉着稳重的吕举人,尖刻护家的罗娟花……
穿越过来的时间虽短,但江宁早已把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人,是自己心中唯一的支撑。
想到此处,江宁眼中闪动着坚毅的神色,双膝跪地,朝着吕状元磕了个头。
“恕孩儿不孝,不能再照顾父亲兄长。李道长前途危难,需要孩儿前去相助,秀才就此拜别了!”
吕状元悠悠地叹了口气,伸手打断了想说话的吕举人,将手中自己拾捡的几颗银豆,向江宁递了过去。
“秀才,你这一路艰难,用钱的地方多,把这些银子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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