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国,边关,罗富村。
暮阳西斜,一头黄鬓大马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载着唱戏归来的吕家班子向东走去。
车厢里的吕家班主——吕状元,一只手握着一根包得盘浆的旱烟杆,另一只手熟练地在一个草篮子中清点着今天赚的赏钱。
“一、二……三十。呸,才三十个铜板,还不够两天的伙食哩!还什么富村,就应该叫罗穷村。”
满脸褶子的吕状元不满地嘟囔着,将烟枪杆伸出窗外,磕出了里面卡住的黑烟丝,顺手插在了自己的腰间。
在一个箱子里摸索了一阵,他掏出了一根吊着铜钱的绳子,将手里的铜板也串了上去,绳子上的铜板新旧不一,显然是攒了许久。
“还得再攒个五百文,才能凑够一贯钱,唉,也不知道闭眼的时候,能不能攒出买戏楼的钱。”
“爹,放心吧,你肯定会有戏楼的,还是在国都里,全城最大的戏楼。”
听罢,吕状元像是喝了口蜜蜡一般,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他望向车厢里刚才开腔的另外一人,自己的二儿子——吕秀才。
吕秀才同样在草篮子里翻点着,但却不是数铜板。
看戏的多是田里讨食的农家人,舍得丢铜钱的都是村里的大户,更多给的是一些青菜、苞米之类的粮食,家境殷实点的也会扔些咸鱼腊肉。
苞米粮食自然可以长放,咸鱼腊肉则需细细检查,放不住的话,晚上就得煮着青菜,尽早吃了。
吕家班三个成人,三个半大孩子,带着一个吃奶的女娃,每日的伙食不是小数,辛苦唱戏赚来的吃食可浪费不得。
吕秀才挑出了几块有些松软了的腊肉,当做今日的晚饭,踮起脚把其他的吃食放在了车厢最上层的抽屉里。
吕状元用火匣子点燃了新放的烟丝,很是满意的望着自己的幺儿。
自从几日前,与李道长道别之后,吕秀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每天手脚麻利的忙前忙后,择菜做饭、擦车、收拾行李,而且嘴上也会说话了,即便以前对吕秀才最不满意的大嫂子,现在有人顶了自己做饭的活,也是开始对这位小叔子夸赞起来。
只是吕秀才再也不愿开口唱戏,不过小生的戏词本就不多,自己带的两个本家外甥,一样能扮小生,倒是影响不大。
不喜欢唱戏也好,九流耍戏娼,唱戏自古就是下九流。
自己苦熬一辈子,给他们挣间戏楼出来,就不用再每日天南海北的奔波了,要是再能有幸移籍,后人也能读书科举,自己对列祖列宗也能有了交代。
吕状元美美地吸了一口烟,见吕秀才又闲不住开始整理戏服,有些心疼地伸出烟杆挡了一下。
他朝着窗外喊了一嗓子:“大丁、二丁,你俩上来。”
吕状元的本家外甥,正围着马车撒欢的两个少年,听到后,立刻顺着马车爬了上来。
等三个少年把戏服都整理叠放好后,车外已是月华初上,星斗齐摇,驾车的吕举人也将马车赶进林子里停好。
吕秀才将早就备好的伙食揣在怀中,从车上跳下,熟练地架好锅子,准备做饭。
等锅里的水开始翻滚时,他将食料一一放入,准备做一顿火锅。
撇了一眼都窝在一边篝火处的吕家班其他人,吕秀才,不,江宁也是叹了口气。
“居然穿越到的是这方世界,也太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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