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吱呀”一声响,一双纤手推开了木屋的门。
阳光沿着门缝伸展开来,洒在薛燕的俏脸上。
薛燕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远远吹来的林中湿风。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尚在地上熟睡的韩夜,便蹑手蹑脚来到那男子跟前,顺手捡了根树枝,墩身在他鼻前蹭了蹭。
韩夜则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
“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真是个呆瓜!”薛燕悻悻地把树枝一扔,惊动了林中的野兔,兔子一窜一跳往林子深处跑去,薛燕纤眉一展,连忙追了过去。
司徒云梦第二个出屋,百花般迷人的体香随着南风飘散到远方,她抚了抚胸前长发,玉眸顾盼,看到薛燕后,把素手朝着她一招:“燕儿,来这边,有事找你商量。”
“嗯?”薛燕略为踯躅,但还是赶到司徒云梦跟前,问:“干嘛?”
自从经历过危机,薛燕亲眼见过司徒云梦的表现后,她几乎可以认定司徒云梦确实善良、对韩夜的感情也没作假,所以就渐渐没有去防备了。
而在司徒云梦眼里,薛燕本与她和韩夜素不相干、萍水相逢,却在关键时刻愿意挺身相救,只要薛燕不拼命挖苦自己,人还是挺不错的。
毕竟,薛燕也像韩夜一样在外流浪,而且是近二十年,举目无亲、漂泊四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过着最穷苦的日子,比起自己穿金戴银,她难道就不值得关心吗?
自己有爹、有韩夜。
她有什么?
她说送别人去蜀山,然后离开,又能得到什么?
司徒云梦抚摸着薛燕有些脏兮兮的脸蛋,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温声道:“我和你同行这么多天,还没为你梳过一次头、画过一次眉,女儿家不打扮一下怎么行?”
薛燕被司徒云梦一席话说得慌了神,紧张摆手道:“不不不,我这人不好看,别浪费时间啦!”
“你的伙伴没说错嘛。”冯茹这时也从屋里走出来,打了个呵欠道:“小燕子,你又没仔细打扮过,怎么知道不漂亮?来来来,听姐姐的。”
薛燕还想争辩,冯茹二话不说把她拉进屋里,司徒云梦跟上去,合上了门。
没过多久,韩夜和林寅都醒了,但由于木屋的门一直关着,二人不便吵醒里面的人,于是乎二人便席地而坐,谈论起剑术。
林寅道:“韩兄弟,你我聊得很投缘,不妨先把那剑给我端详一二吧。”
韩夜迟疑片刻,把魔剑递给了林寅,林寅拿了那剑,皱眉道:“这剑的纹路怪异,霸道有余而庄重不足,确实是魔界之物啊。”
韩夜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那我还能不能用这剑?”
“没问题。”林寅心若明镜,对韩夜道:“既然它都认主了,当然是按照你的心意去挥斩,只是这把剑威力非常,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兄弟应该慎用。”
韩夜闻言心道:“既然它威力非常,我倒不如学会了这把剑的用法,用它打倒玉泉替我爹娘报仇,之后再弃之不用,如此便了。”
韩夜思考片刻,便道:“林兄,我不会用大剑,以往的剑或轻盈灵巧、或锋利端正,如此出剑则变化多端、迅捷实用,如果剑这么大,挥得慢、斩无力,岂不如同废铁?”
“未必。”林寅道:“只要你是用剑的行家,大剑虽拙,却一样可以出奇制胜。”
韩夜问道:“即便大剑以力道制胜,可防护怎么办?中门大开,底盘不稳,破绽百出啊。”
“不需要。”林寅笑道:“如果你的身法远超对方,且灵力也胜得一筹,对手绝无办法出手快过你,他只能拆挡,他挡完一剑,你出第二剑,每次都快过他,如此对手疲于应付、无瑕反击,防御不就成了多余吗?”
韩夜思考一阵,眉头一紧道:“对方要是闪避及时,攻你软肋呢?”
林寅哈哈笑道:“他要是攻你软肋了,你防御又如何?你再防,他再攻你另一处软肋,叫你防不胜防,这样你就更要放弃防御主动进攻!一把锋利的剑斩出去绝不可收回,狭路相逢勇者胜!”
林寅说着,竖起两个指头,道:“因此用大剑只要提高两者,一是力,二是身法,不出十合,胜负便分!”
见韩夜难以理解,林寅便从地上捡了两根树枝,一根给韩夜,自己手持另一根,道:“光说无用,我们就用这树枝比一比,双方不使用灵力,要胜你我只需反复用一招即可。”
韩夜虽知林寅本领超凡,但听他说不用灵力轻易就能得胜,总有些不服气:再怎么说树枝挥舞轻快,他不变通出招,有何可惧?
话虽如此,韩夜想起曾经被他师父羞辱过,终是提起十二分精神来迎战,只见对面林寅轻轻一动,倏地就化作一团模糊身影不见,待韩夜再看到他时已在身前。
“他也会疾影步?”
韩夜倒是不知道,林寅的师父是太上老君,而疾影步这门功夫是太上老君传给蜀山派的,所以林寅不但会疾影步,且使的是最正宗的疾影步。
韩夜吃惊之余,迎着林寅一招老树盘根扫过去,林寅身形一晃,这边厢残影仍在,那边厢真身已现。
“看招。”林寅径直朝韩夜冲来。
韩夜手忙脚乱,树枝刺向林寅,林寅身影又是一晃。
韩夜惊出一身冷汗,在千钧一发之际回身一挡,总算是勉力林寅的绕后一击。
韩夜正想反击,林寅又把树枝朝着韩夜当头打来。
韩夜硬着头皮接,林寅打完第二下、又是第三下当头劈来,让人感觉林寅似乎根本不用调整身姿,身法诡异得很。
韩夜一个侧身躲过,提起树枝朝林寅腹部一刺,可惜又刺到一道残影。
韩夜不敢坐以待毙,朝着林寅反向用动闪星诀,快速遁去,林寅旋即追来,啪啪啪啪,照着韩夜的头顶打了四下。
韩夜只能举臂挡,还在想着怎么化解,但听啪地一声长响,林寅迎头大力一劈,硬生生打飞了韩夜手中树枝。
韩夜没了武器,也因此停下了步伐。
林寅则把树枝一扔,双手环臂笑道:“大剑比树枝重多了,如果我用那个打你,你这身板只怕经不住第一招。”
韩夜回顾起刚才林寅的剑术精要,片刻之后,才缓过神来,对林寅抱拳道:“多谢林兄赐教!”
“客气了。”林寅道:“我见你也用的是蜀山身法,故而把你没学成的那一诀也施展与你,疾风、闪星、幻月全然领悟,再配合此剑,足以独步天下。不过我教你的只是剑术身法,若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你还得另找人学习一套完整剑法。”
韩夜忙问:“那我鸣剑堂的独门剑法你看如何?”
林寅闻言哈哈一笑,道:“六界当中剑法无数,尤以人间剑法最次,徒有形而不得其神,以为一剑刺中或者一刀斩断即为得手,实乃大谬!”
“依我所见所闻,鸣剑堂的雷、冰、火三剑剑法只是纯粹追求形式,而蜀山剑法登峰造极,才值得你一学。”
“就像我,刚出江湖的时候资质愚钝,如若不是太上老君教我上乘的武功道法,纵然天生神力也难免要吃大亏。”
确实,对于韩夜来说,他不屑于去学鸣剑堂的功夫。
而索命阎王张括虽然教过自己,毕竟教得不长,更何况张括并非根正苗红的蜀山弟子,学的很杂。
如若韩夜有个好师父亲自带着,或许这八年也不至于总是避开各派掌门、浪迹江湖。
韩夜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向林寅讨教武学。
但林寅明确和韩夜说了,自己乃是神人,但资质一般,说到教东西,他能教的也不多。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边讨论边切磋,转眼到了日上三竿。
这时屋里的女人们已把薛燕好好打扮了一番。
“这……”薛燕在铜镜前探了探,疑惑道:“这样成吗?”
“当然成!”冯茹捂嘴笑道:“你问的问题真傻。”
雪薇上下打量了薛燕一番,叹道:“茹儿,想不到你行走江湖的那套服装还蛮合她身的。”
司徒云梦看到薛燕变得漂亮了,也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继而欣慰地展颜道:“燕儿,真好看。”
其实司徒云梦也想通了,如果她衷心希望薛燕离开又自己不内疚的话,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薛燕变得更好,能自由自在地飞去任何地方。
而对于薛燕来说,冯茹、雪薇夸自己,那是意料中的,但头一次听司徒云梦夸自己,反而有点不自在,对司徒云梦道:“云梦,那我怎么打扮还是没你好看呐!”
司徒云梦正欲说些什么,冯茹却一拍桌子:“干脆直接把她推出去吧,让韩夜小哥瞧瞧,是不是真的好看?”
说着冯茹直接把薛燕推出门去。
“别别别——!
”薛燕被推到门外,木屋的门也很识趣地关上,薛燕捶了两下门,终是无果,只好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韩夜正在练剑,一听开门声便将头转过去,看到了那姑娘背影。
娇小身躯罩着水蓝白底轻装,纤巧手腕戴着淡蓝丝质护腕。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发饰,但见一支银白振翅飞燕钗别在她柔亮似雪的长发上,垂下两行天蓝饰带,迎风飘摆。
灵气四溢,玲珑八方。
“呆瓜?”薛燕转过身来,把白皙的小手背到身后,怯生生地问:“好看吗?”
韩夜表情颇为复杂,但终究是点了点头。
曾经,当韩夜以为和司徒云梦彻底结束时,他有好好考虑过,既然青梅竹马已有了归宿,而薛燕不离不弃、陪伴身边,是否和薛燕闯荡江湖?不再遗憾过去的遗憾。
所以,当薛燕说要结伴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谁能拒绝这个打抱不平、聪明伶俐、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伙伴?
有薛燕呆在身边,韩夜确实很愉快、很轻松,感觉一切都不那么压抑沉闷了。
韩夜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能骗自己说一点都不喜欢吗?
而习惯了不爱打扮的薛燕,在司徒云梦等人的精心打扮下,又确实很惊艳!
虽然没有司徒云梦那种令自己怦然心动的感觉,但韩夜愿意承认:
她好看!
薛燕见韩夜露出那种表情,心里是欢喜的,这才略为得意地双手叉腰道:“以后本女侠就罩着你了呗!”
韩夜感受到了薛燕的活泼与乐观,颇为欣慰,但忍不住又想和她唱反调,于是放声笑道:“不知道谁说自己今天被杀手围、明天被野狗追啊?没给我添堵就不错了!”
“那是过去!”薛燕水目一瞪,指着韩夜道:“姓韩的,本女侠和以往可是有大大的不同了!”
韩夜故作不屑地笑道:“是是是,大大不同。我要练剑,去别的地方炫耀吧。”
韩夜自从知道了司徒云梦的心意后,想起欠司徒云梦太多,他自认分不出更多的心再给薛燕了,何况司徒云梦如果知道他对薛燕有感觉,司徒云梦岂不是也很难受?
所以,韩夜还是觉得,和薛燕保持些距离,对三人都很好。
但薛燕有时候对韩夜这种态度还是很生气的。
“你这什么态度!姑娘我跟你出生入死的,你还……!”薛燕气呼呼又跺脚又骂,这时身后的门又开了,有三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林寅见状憨厚一笑,知道韩夜和自己差不多情况,同时有两个姑娘喜欢,便拍拍韩夜的肩头,道:“韩兄弟,继续吧。”
韩夜回看了一眼木屋,继续和林寅比划。
与此同时,屋里的薛燕则沮丧地道:“我就知道那死呆瓜嘴里讲不出一句好话!”
冯茹和雪薇去劝薛燕。
司徒云梦虽然没劝,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行了,不谈那些劳什子了。”冯茹郑重地对薛燕道:“燕儿,你不是讲好了要跟我学武功的吗?”
“嗳,对呀!”薛燕如梦方醒,赶紧朝着冯茹靠拢。
冯茹一改往日亲和笑容,严肃地道:“我是碧水宫之人,你要学武功,须得入我门派!”
“碧水宫?”薛燕惊讶长大眸子问:“这个我早有耳闻,碧水宫专收女弟子,当中的人个个身手不凡、侠骨柔肠,我也能加入吗?”
冯茹道:“不问能不能,只问入不入!”
“入!”薛燕兴奋地道:“我以后就跟着你们混了!”
冯茹与雪薇都被逗乐了。
冯茹接着道:“我们碧水宫少有师徒关系,多以姐妹相称,当然,武功都是由姐姐传给妹妹,譬如我的武功,就是现任掌门梨花姐教的。”
薛燕眼珠子一转,挽着冯茹的手喊了一声:“茹儿姐姐!”
“真是聪明伶俐啊!”
冯茹捂嘴笑道:“好!燕儿妹妹,今后你就是我碧水宫的人了,但凡遇到困难,只要和宫里的姐妹说一声,她们定不会坐视不理,知道了吗?”
“知道了!”薛燕忙问:“那茹儿姐姐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
冯茹和煦地道:“就现在,拖久了怕你会急死去。”
确实,铺垫了这么久,冯茹再不教薛燕武功,薛燕确实会急死。
于是,冯茹就把薛燕拉到一边去教她习武。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