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不喜欢水煎包,也不喜欢热闹,但这里作为原主每日打卡地,不得不来。

寻个没人的角落,叫小二上了两份小吃,琢磨怎么把上午熬过去。

眼神顺着吵杂声,不时望向酒楼中心的大圆台。

“郭女侠身负重伤,状态十不存一,与普通人无异。”

酒楼中央处,传来字正腔圆的语调,请来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

“如今又中了暗算,迷情散发作,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体内燥热不堪,不自觉间,竟是惹得酥胸半露,面颊绯红。”

“听着传来的淫笑声,郭女侠兀然惊醒,扯了把匕首抵在喉头,眼神迷离道:王霸天,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我在宗门留有魂牌,师傅,会寻到你!”

讲到这,说书先生很时宜地换上副邪恶表情,舔舔嘴唇。

“可那王霸天恶贯满盈,又荒淫成性,哪是吓大的,他迈着王八步,大笑道。”

“哈哈哈,美人好大的气性,但如果俺把你魂藏起来,你师傅还能寻得到吗?”

“俺手头有个土方法,能瞒天过海,你就乖乖做我鼎炉吧!”

故事到了高潮,苏铭不禁放下了筷子,竖起耳朵,无论辣手摧花还是英雄救美,同样扣人心扉。

而就在这时,一位穿灰衣的小厮,从门口快步走了进来,俯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铭脸色微变,当即起身,随他离开。

……

……

殡仪馆的中央,正摆着一副堆满冰块的担架,上面,躺着一具女尸。

随着炎热,冰块逐渐消融,周围地面一片水渍,水汽裹着女尸,连带面上遗妆一并化开。

红白交杂,略显狰狞。

“王家嫂子头七未过,是谁把她抬进来的。”苏铭皱眉,向伙计们问道。

一名面生的小伙子,被伙计们推搡着上前,面如苦瓜:“公子…我不知道哇,早上一开门,王三就把她塞进来,我、我以为你们商量好的。”

“还敢狡辩!”不等苏铭开口,另一个老伙计气呼呼道:“混账东西,教给你们的规矩全忘了!真出了事,你自己担着吧!”

枉死之人怨气浓郁,未过头七是不能入土的,倘若暂放在殡仪馆,也要两边沟通好,提前做场法事安抚,再送去静默堂。

“王补匠也是老客户了,怎么这般不懂事。”老伙计忿忿不平,干他们这行的忌讳多,稍有不慎,福分都搭进去了。

苏铭叹了口气:“来都来了,还能送回去不成,待会超度完,抬去冰库。”

这事对他来说不大,但麻烦,

因为超度的活,还得落在凡事亲历亲为的“苏公子”身上。

余光中,忽地扫见一团黑乎乎的事物,正贴着墙角,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禁指着疑惑道。

“那黑羊又是谁牵来的?”

新来的伙计满头大汗,吞吐道:“那、那是王三带来的陪葬品。”

苏铭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富人之家,陪葬品多为金银,穷人则多以“五牲”为主,而王三用得起高级棺木,陪葬品竟如此寒酸。

吩咐完伙计退下,他独自留在大厅,心里也不知第几次埋怨起原主,给他立了个这么累的人设。

超度,是一件神圣的事。

眼下周围寂静一片,伙计们为了不打扰他,识趣地将门窗全部关紧,遮上珠帘。

整个房间昏暗孤寂,仿佛从这片闹市区中剥离。

只剩下一人、一羊、一尸。

从供台上取下串开过光的佛珠,又从柜子里翻出本《渡人经》,苏铭咬咬牙走到尸体前,不畏怯,但觉得晦气。

也就在他准备开始的一刻,脑海传来的提示音,令他警惕心大作。

翻阅经文的手,瞬间顿住。

【你与怨灵共处一室,请务必小心!】

作为清水县的“白阎王”,这三个月来,他接触过的尸体不少,也进行过三两次超度,可这种提示,却从来没有。

系统将活人判定为怨灵,而遇到死人却不会提醒。

“没死透?”苏铭伸手,放在尸体鼻息下验证,尽管上面已然散发一股淡淡的臭味。

也就在这时,角落里被拴着的黑羊,忽然叫了起来。

“咩~”

苏铭冷不丁手一抖,下意识望去,竟发现那头羊,正在直勾勾盯着他。

羊这种生物,眼睛极具特点,横眶竖瞳,左右长,上下扁,与之对视,容易产生眩晕的不适感。

当即,那双瘆人的眼睛,像是有什么魔力,将他视线牢牢地锁住,就连躯体都被禁锢。

整个世界,只余下黑羊的叫声。

“咩~咩~”

“咩咩咩~~”

羊叫声在耳边不断徘徊,叫的苏铭有些反胃,越想挣脱,那声音却是越来越凄厉,愈来愈快。

到最后,竟是声调都变了。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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