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匹马驾乘着的马车正在官道上向北而驰,速度虽快,马车内却十分平稳。冷气自北袭来,烈风裹挟着沙土刮向人的身体,衣裾猎猎作响。车夫靠着背后的车门,从缝隙中溢出来的丝缕暖气不断舒缓着他被冷风刺痛的身体。

车厢内,镂空五足银熏炉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在飘渺的白烟中高昂着头颅。美丽而贵气的女子身着红色锦缎华服,头上戴着一条精致抹额。她扶着头侧躺在小榻上,声音慵懒而娇媚:“言秋,去问问,几时能到嘉原?”

言秋微微打开车门,得到回答后道:“回王妃,最迟明天午时可到。”

女子的平静被瞬间打破,她将头上的抹额扯了扔到地上,怒道:“如若明天早上不能到,本宫砍了你们的头!”车夫闻言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只是他已经将速度把握地十分恰当了,再快些时,车便比刚刚颠簸了不少。

女子抓起身旁摆放水果的瓷盘,砸向车门:“你要颠死本宫吗!”

车夫只好战战兢兢地又将车速放慢,一路上都提着心吊着胆。言秋吩咐其余几人将瓷盘收拾干净,又细心地为女子按摩起来。“王妃莫要因太过担心而伤神,有定王爷护着二少爷,二少爷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言秋却不免在心中不以为然。只要稍微想想便知道,赵势身边没有什么人手与眼线,从何得知嘉原的消息呢?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却将这位王妃拿捏地死死的。但就像主子说的,赵势的确懂得拿捏人心。对于一个常使着类似的手段对付其他人的母亲来说,最是知道其中危险。一定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尤氏仍然眉头紧簇,揉了揉眉心,“这个时候,徐府的人也该上路了吧?这齐滨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跟本宫狮子大开口,要千两黄金!如若这样也没有办成,本宫一定要王爷好好教训教训他!”

言秋道:“这事,要和王爷说吗?”

定王对这位王妃虽然诸多包容,但也仅限内宅女子之事上,曾三令五申决不允许她插手朝事。尤氏难得脸上露出一丝心虚的表情,“算了,这些小事,还是不说与王爷听了,免得让他烦心。”

言秋道:“奴婢倒觉得,就算让王爷知道了,他也不会责怪的。就算是奴婢也看得出来,王爷一直希望的是二少爷当世子呢。”

这倒是真的。尤氏想起自己的儿子与丈夫,同心和睦的一家三口,不由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这些年来王爷虽有些妾室,却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稍稍动动手就一个都不敢吱声了。想到这,尤氏又恢复了慵懒的姿态,慢慢躺在了精致的小榻上,细嫩的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话虽是如此,陛下未免也太护着他了。倒像是他自己的亲儿子似的……”

这话岂止大逆不道。车厢内都寂静下来,一时没有人敢说半句话。尤氏毫无察觉,令婢女给自己按揉头颅,渐渐地睡着了过去。

赵势在几炷香后跨进了安定城门。

连接着主街的一条小巷旁,看着男子策马而过,一人道:“主子真是料事如神,赵世子没被绊住。”

说话的男子眉眼清秀,脊背微屈地立在另一人身后。那人身着一袭月白色暗纹锦服,两手负立于背后,凤眸凝着暗沉的光,微微眯起,不说话时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只是一开口说话时,便多了几分随和风雅的味道:“不难看破。自言秋被他识破后,你就该知道。如同尤氏这般的人是最容易对付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给人送把柄。心机深沉者只会蛰伏、待人不知不觉时一击毙命,追究起来,也无人会发现与他有任何干系。这就是用刀者与用脑者的不同之处。”

“一击毙命?主子是说……赵世子还私下里谋划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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