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浅去厨房拿饭食了,杨嬷嬷还在耳边喋喋不休着什么,柳归舟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道:“杨妈妈,你去忙吧,后堂的事许多还需要你操持。”
杨嬷嬷一点也没察觉柳归舟的异样,打了水来让她梳洗,又寻来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给她裹上,将人扶下床,“那些事哪用得上我动手呢,我的任务啊,就是照顾好你。”
“我记得……爹的书房里,有一本他亲手抄写的《经义三通》,旁人都不如妈妈清楚放在哪,妈妈可愿为我寻来?”
杨嬷嬷并不识字,说起来,府中人大多都比她擅长此活,但既然被小姐如此夸赞了,杨嬷嬷还是笑嘻嘻地去了。柳归舟终于能在喧闹中得一片刻安静,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少年时的自己出神,手中还紧握着那只逐渐温热的玉雕小兔。
镜中的脸蛋是美的。
不同于那些需辨别皮相的美,或矫揉造作的美,她的美只消瞥见一个衣角便知非凡。
第一眼时,往往让人忍不住屏气凝神,不敢惊扰。第二眼时,便悄然心生喜爱;第三眼时,便如流水一般缓缓蔓延,将人缠绕,令人思之、念之,却终知不可得。时如掌心玉,实为天边月。
再多看几眼时,那种美也就成为了自然,这样的寻常,让女人也不会怀有丝毫芥蒂或勉强地称赞。而她的人,也如同她的美一样,从来不具有任何的攻击性。
屋中静悄悄的,她坐在原地,如同灵魂出窍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镜中的那张脸,不断地离她远去、远去。“吱呀”一声,镜中的脸猛然又回到眼前,桃浅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竹编的篮中,桃浅端了一碗玉米粥,再依次拿出几盘小菜,将柳归舟从梳妆台前扶了过来。“小姐,您久未进食,先喝些玉米粥养养胃,垫了肚子后再吃些小菜。”说着又开始布置碗筷。
都是她从前爱吃的样式,柳归舟看着看着却忽然捂住胸口干呕起来。
被折磨的那一月,她吃的皆是混杂了脏东西的馊饭。虽过过苦日子,但从小养成的禀性叫她能受苦,却不能忍受任何脏污。幸而曾在寺中修行辟谷,开始时她常常能忍到三五天才吃一次饭。寺中打坐,如此是平常,但酷刑也需要人有极大的精力才能承受。有时饿晕了过去,便会被人强行喂下,于是后来怕得每日乖乖吃一次,因为饿晕后带来的后果,是比死和脏污更难让人忍受的折磨。
看着眼前丰盛的小菜,她脑中却不时闪过那被强塞进她嘴中的,充满酸臭味和沙土的黑漆漆的饭团。
“小姐!”桃浅赶忙上前扶住柳归舟,“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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