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路旁的柳树发出了嫩绿的新叶子,柳条随微风来回摆动,摩挲着医院的雕花门柱和外墙,隐约地散着些许似雪非雪的柳絮,落在了两三个行人的头上、肩上。正午时分,天气晴朗,风很暖和,护士们让走廊里每层楼转角处的两扇窗户半开着,以便通风换气。风给病房送来了这季节独有的——混杂着草木破土而出、竞相生发的味道。从病房向外望去,万里无云的天空,如渐变色的穹顶一般,从中间向四周,由湛蓝逐渐过渡到浅蓝,再到天地相接处,蓝的底色上涂抹一层朦胧的白。病房的空间要比普通的民居高一些,大片阳光洒在干净的木地板上,房间里格外温暖明亮。

看到东云副官打算坐起来,叶子南立即走上前,帮他把枕头垫在身后,背靠着床头那面墙坐着。“东云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叶子南问。

“昨天。”东云副官看着叶子南,停顿了一下,说:“你的消息很灵通。”他猜的没错。昨天,叶子南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这家医院里,除了明面上日本军方安排的侦查员、暗地里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之外,也有与叶子南交情颇深、为他传递消息的医护人员。

听到东云副官这样说,叶子南笑了笑。他看东云副官伤得不轻,于是问道:“东云君是在枫叶渡受的伤吗?”

东云副官摇摇头,说:“不是,是在回平西县的途中受的伤,我们遇到了提前埋伏在歇脚点的游击队。”他看叶子南面部表情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继续说:“那些人很狡猾,趁着士兵们午睡的时候,发起了攻击,我和狙击手跟大家没在一处,在回去救战士的路上,遭到了猛烈的袭击,狙击手为了保护我,当场被打死了。”想到自己带回来的唯一一名狙击手,竟然被一群装备落后、灰头土脸的游击队给打死了,他叹了口气,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在床上,愤怒地皱着眉。

叶子南解释说:“游击队的行踪确实难以捉摸,他们不拼装备、不拼士兵的身体素质,拼人多和灵活的战术。”他踱步到窗边,继续说:“领导游击队的人,我以前接触过,聪明,勇敢,有谋略……他们敢于在日军管控范围内设埋伏,对于你们来说,这的确很难预料到。”

东云副官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注意力集中在叶子南身上,安静地听他讲话。眼前的同龄人,浑身散发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春气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同时又心思缜密、谨慎持重,东云副官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在军校时期意气风发的模样。

“目前枫叶渡的战事是什么情况?”叶子南问。

“在我们抵达之前,一支友军已经打了一段时间,前期推进的速度很快,比较顺利,等我们赶到枫叶渡的时候,他们已经占领了城内一部分地盘,正如你所说,对方虽然人少、装备落后,耐力却极强,城里展开了巷战。”东云副官有些感慨,继续说:“对付这些人,子南君有没有好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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