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上,平直的床榻旁围了一圈人,他们的目光皆落到躺着的男人的面孔上。
叶桐蹲在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掩面痛哭。
他捂着脸,几度哽咽。
燕成紫静默的站在床尾,时不时往人群里瞥上两眼,神色非常不屑,仿佛心口憋着一口气。
几日前她与父皇因为选婿之事已然隔阂,现在,又把王叔弄伤。燕成紫已经能料想到这一出,保不准又被父皇训斥一顿。
想到这里,她看向床上的王叔,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盖有前狼假寐,引以诱敌。
看着演技高超的临安侯,燕成紫自叹望尘莫及,一时无语凝噎。
“燕帝来了~”
“往那边去去~~”
围着的下人们看见皇帝来了,别管是燕成紫的侍女,还是临安侯手下的叶桐,自然是不敢再争执孰对孰错。转而,分流出一条康庄大道。
公主殿门口,随着燕北华脚步往里走进来,刚刚床边聚集的人群也四散开来,静静凝视着燕北华。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任何声音,大气都不敢喘。
燕北华走近床沿,看着床上躺着的,宛如一具冰冷的尸体。
单从视觉上看,的确了无生息。
燕西宸虽说闭着眼,耳朵确听见风声,听见下人们说皇帝来了。
他的脸上,呈现一片安详。
“皇侄?”
燕北华亲厚的手轻轻搭上燕西宸平静的胸腔,顿了两秒,又若有所思地把手缓缓抽回来。他表情凝重,看向太医。
“何中尧,临安侯状况如何,怎么还昏迷不醒呢?”
燕北华问道。
“回皇上,臣方才把脉,摸到临安侯脉搏尚在,皇上不必太过担忧,只是……”
太医何中尧说着,边取下安插在临安侯胳膊上的悬针,轻轻拿掉,放回医箱的小药包中。
“只是什么……?说来!”燕北华眉头一皱,迫切的责问太医。
何中尧扫了一眼密密麻麻围着的十几、二十几双眼睛,一言不发。
“咳咳”,
皇帝咳咳两声,厉声道:
“围着干甚,你们又不会下药,何太医来便可,你们就都下去吧”
围着的下人接连散尽,该去做什么的便去做什么了。此时,公主府内,也只剩下了太医何中尧、皇帝和燕成紫。还有床上板板正正躺尸的临安侯。
清理了闲杂人等,燕北华更是疑虑。
“什么大病?何中尧,还不快说来。”
“皇帝息怒,这倒不是什么大病,想来是春日干燥,临安侯需得喝些中药调理脾脏,不然啊,火气太足。”
!!
“一派胡言乱语!何中尧,我看你是在宫中吃的太饱了,朕是让你看看他为何晕厥?!!”
燕北华火气冲天,被赤脚医气的发抖。
何中尧原是乡野郎中,却是因为一次意外治好了一个妃子的不孕不育,被人看重,这才升了官,入了京做起太医。太医院要啥有啥,各种名贵的中草药,都不用他亲自上山去采摘。
俗话也说,饱暖思淫欲,何中尧在宫里衣食无虞,日子过得闲散。
皇宫衣食住行条件好,病症多是些富贵病;可是不比乡野那些疑难杂症。故而,各种小病他更是手到擒来,时常被当作不思进取。
燕北华原先本是认可他的医术的,可现在,他觉得这个野莽乡医,实在不堪其用。
他生气的将视线从何中尧身上离开,落到床边。
……!!
燕北华目光停住,他掠见一道伤口,在临安侯脖颈一侧,伤口不大,伤痕却十分明显。
“何中尧,朕见临安侯脖颈处血红,这么明显的伤口你看不见?!”
“朕要撤你的职!”燕北华气的寒毛耸立。
“皇上息怒,臣看见了”何中尧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望闻问切,自然是观察到了的,只是外伤甚浅,伤及皮肉而已,再晚些恐怕都要愈合了。
“这…谁干的,朕重重……”
重重什么?燕成紫差点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她以为父皇要说重重有赏。
“谁敢伤临安侯,朕…必定是重重罚他。公主,你可知道是谁?”
燕成紫疯狂摇头。
她攥住衣袖,忽然对燕帝说:“父皇,是我的过错,非要与王叔练剑比试,一不小心伤到了他。”
燕北华沉沉叹气,对公主说道:“父皇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练武负伤也是常有的事,可你实在不该拿你王叔比试,你们二人谁伤了,都不是好事啊。”
“啊?”燕成紫乍听这句话有些奇怪,也是后知后觉。
“哦,父皇啊是说,你把你皇叔伤了,晕倒在殿上不省人事,大殿上所有人都看见了,影响不好。再说,你……”,燕北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话锋一转:“那紫儿你就好好呆在府里,照顾好你王叔,别再出门!”
叶桐眼里带笑,看了燕成紫一眼,此事便当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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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何中尧有苦说不出。
“臣…臣不敢欺瞒圣上,他…就是虚火过旺,表面看不出,受到惊吓确实容易突发晕厥,此为身心欠佳之症。皇上,药食调理脾胃,进而滋补身体,亦是最温和的良方。事实就是如此啊,先前我们民医看病都是这样的。”
何中尧求生欲很强,宫中的日子很潇洒,确实不容易应对,但相比之下,客观相对来说更有品质些。
“那朕放你一马,日后诊疗需得悉心钻研。对了,那临安侯这症状几日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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