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有你才是最关心我的人。”

雪椿期待的并不是这句话,这句话却远胜她的期待。

两人心心相印,小郎君知道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是最关心他的人,胜过了娘亲,胜过了夫人。

“请娘子饮用。”

芳树走到雪椿身边,俯首弓腰,高高捧着扶芳饮。

这个忽然出现的侍女,惊得雪椿有些恼怒,像被打断了春睡。

她不得不有些不舍地放下小郎君的脸,端起了玉碗,送到唇边小抿了一口。

坦白说,她的确口渴了,小郎君的脸透过手掌,通过两臂,烧干了她的喉咙。

小郎君想必也渴了吧,顺手把玉碗送到韦冲嘴边。

娘亲是怎么喂小郎君喝水的?脑海里忽地闪过几个画面,手腕情不自禁地颤栗起来,可别叫这侍女瞧见了,于是半强硬地喂了他一口。

“你都瞧见了?”雪椿用上了颐指气使的语气。

“奴婢不敢。”芳树接过碗,躬身后退了几步。

真不敢,不至于上前奉水,言语见尊卑,行动见主张,深宅大院里的侍婢,犹如石缝里的游鱼,自有苗条身段。

“有什么不敢的,瞧见就瞧见了,照实跟夫人说。”

雪椿不会相信夫人贴身侍女的话,她一定会向夫人禀报,分内之事罢了。

主动让侍女照实说,是正大光明的表现,是阳谋,她对小郎君的一番举动,就是要明晃晃地请求夫人,请放过小郎君吧。

说是请求,实则威胁,以自身为人质,逼迫夫人舍弃绮念。

疼爱她的夫人,怎么能忍心毁了即将嫁人的她呢?

这种无耻的行为,包裹在为夫人好的光鲜外皮里,使雪椿自己也没察觉到,外皮之内,混杂不清的占有性念头已然悄悄滋长。

芳树腰弯得更低了,不敢接话。

韦冲道:“无妨,夫人问起,你照实说便是,我不会怪你的,这是你的本分。”

“本分”这词真好用啊,可以让芳树卸下负担,可以将他摘得干干净净,夫人会知道,他因本分,被雪椿任意摆弄。

“是。奴婢告退。”

芳树后退几步,渐渐直起了腰,转身走向校场边,在四个丫鬟眼中,像极了得胜归来的将军。

她立在她们身前,像悬崖上迎风遮雨的亭子,想着,她们不知道,她们艳羡的自己,此刻,正艳羡着雪椿娘子。这辈子,她都不会像雪椿娘子。

可大胆是好事么?

芳树,你要引以为戒呀。

谁又能知道,被艳羡的雪椿,正艳羡着韦冲。

小郎君一句话,芳树便走了,她却使唤不动。没关系,嫁人便好了,成了夫人,府内上下都会听话。

“去我院里用膳吧。”

夫人这边做到位了,还剩娘亲那边。

吃过午膳,直到送走了小郎君,娘亲还没有回来,没关系,娘亲总是很忙,府内大小事都要过问,自己摆出了四个贴身侍女,八个丫鬟的场面,与小郎君一起吃,小郎君手抖,还是她亲手喂的,娘亲不会不知道。

出了雪椿的院子,韦冲发现不知道该去哪儿了,牵线木偶骤然失去了操控,居然有些不适应。

脑子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明目张胆地走出长公主府的大门,会怎么样?有人拦么?径直回家去,会被抓回来吗?

城南韦氏,氏族兴旺,自家人丁稀薄了些,自家这一脉还算兴盛,父母虽然亡故,叔伯堂兄弟不少,怎没一人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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