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娘子要射箭么,我来凑个热闹可好?”
雪椿拉着崔夫人上前,听到高葳蕤要与小郎君一较长短,便要加入。
这与韦冲无关,眼见自小钦服敬慕的长公主与小郎君亲昵如此,她彻底绝了认小郎君为弟弟的心思。正如夫人所言,于礼不合。
长于娘亲之手的她,未必像金荷那样恪守所谓的本分,脾性有所逆反,却也深知礼义廉耻,不能像男子对待妾婢一般,把韦冲当做长公主的玩物,任意摆布。
她知道,长公主是个女人,终究与男子不同。
她也是女人,女人了解女人。
长公主愿意自己调教过的韦郎,输给高葳蕤么,尽管高葳蕤是其姑姑的女儿。
高葳蕤起的又是什么心思?
见韦冲从未练过弓箭,还要比试,是让其出丑?未必,博得长公主的赞赏更有可能。
高葳蕤哪里懂长公主呢,哪里有她懂长公主呢?
论关系,她也更有资格称长公主姐姐。
“雪椿姐姐也一起玩么,好呀。”
高葳蕤的啼眉舒展开了,大气明艳的脸显出国泰民安的美来,陌生的地方渐渐熟悉了。
夫人随和,有娘亲的影子,小郎君与叔父结交,笑容可亲,长公主没有表亲的生分,虽然只见了两面,却没把她当外人,正因重视血亲,才执意换回她们母女的吧。
雪椿姐姐看似亲切,实则防备,莫非她与小郎君也有瓜葛?
这不正是在家,不,在伪齐时熟悉的么?
这种熟悉的惶恐与忐忑,让她悸动,乃至激动,甚至由内而外,激起了微不可察的身体反应。
她想起了来长安的路途上,马车颠簸,失手掉在车厢里的柰子颠破一点皮,渗出了酸甜的汁水来。
此时,她既是那颗柰子,又是舔舐那柰子酸甜汁水的人。
这太反常了,身为高齐宗室女的她,耳濡目染了多少世人咋舌的咄咄怪事,并不以为意,更没有深究这种反常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
此时此刻,她乐在其中。明明与小郎君无瓜葛的自己,牵扯其中了,再次汲取了力量。
独孤玉琥不是长于深宅大院,养于妇人之手的寻常贵女,不知道两人暗暗斗法的心思,只觉得独孤家很久没这般热闹了,欣然道:
“好,你们两人各射十支箭,中靶多者胜,中靶箭数一样,则以近靶心多者胜。胜者有赏!”
长公主治家如治军,凡有比试,必有赏赐。
至于为何以十支箭为准,而不是先前的三支箭,长公主会考虑这种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么?
谁知道呢?
自诩了解长公主的雪椿,也难保她不对“韦郎”有所偏爱。“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圣人之言,雪椿向来不认同,有时对照娘亲,又不得不默认。
所以,长公主小心眼一些,不是怪事。
诸事与己无关的韦冲,一边练习臂力,缓缓拉弓又缓缓放回,一边茫然无目的地看着几人,诸女的心思,他一无所知。
风暴剧烈,与风暴眼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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