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冲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上,一身锦衣华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红唇如血,十分惹眼。
可身下的雪骓与边上黑漆油亮的骏马墨缎齐头并进,对比独孤玉琥高大修长的身躯,便显得格外小只。
偏头看过去,甚至不及她的肩膀,平视只在她胸前。
昨天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壮观景象昙花一现,今日外袍宽松,只见一片雄浑,并无昨日的动态之美,想是采取了兵法中布置岗哨的外松内紧之策。
“胆子大是好事,没用对地方,免不了吃苦头,我不杀你,是你还有些用处,待会到了曲江,要听令行事,让你坐,你便坐,让你行,你便行,不可违逆,记住了?”
韦冲左右观望,许多人避让在旁,驻足观看,脸上满是欣羡之色,“记住了。”
其实有许多话想说,想想算了,这是个武能冲阵,文能与朝堂人精斗智的女人,魅力十足,危险十足,多说多错,不如藏拙,乖乖做个俊俏小郎君。
那种一言让人震惊,让人大生好感的本事,他自忖是没有的,几千年来,有几个高欢?
纵然他是高欢,独孤玉琥也不是娄昭君。
一路无话,经过一个个路口,豪贵家出游的队伍纷纷避让,偶有豪奴跋扈惯了,远远纵马呼喝,见是独孤家的仪仗,骇得大惊失色,连连退避。
一行出了春明门,往南去曲江池。
曲江池在长安城西南角,从城里走更近,今日全城出游,人流拥挤,车马杂沓,走城外绕远路更快些。
独孤玉琥说道:“昨天话不少,今天怎么消停了?”
韦冲回道:“昨日生死攸关,徒然做困兽之斗,今天太平无事,长公主治家如治军,令行禁止,我谨遵号令。”
“你心里有气。”
“人非圣贤,谁能心如止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年纪轻轻,满嘴官话。”
独孤玉琥扯了扯缰绳,两条大长腿一夹马腹,马蹄哒哒,小跑出了队伍,马速飞快地提了起来,奔向三月的郊野,一队甲士策马扬鞭,紧随其后。
飒爽英姿,很难不让人心折,长公主这匹烈马,满长安谁能够降伏?今天的春游,想必会很热闹。
韦冲目送烈马远去,控了下马速,落到了马车边。
崔夫人落下了门帘,掀开了窗帘,“坐得住么,累的话来车里歇歇。”
天高地阔,新鲜的身体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韦冲心胸为之阔大起来,朗声道:“夫人应该下车走走马,活动一下筋骨。”
“长公主野惯了,会直接去曲江,进来,我们可以慢慢走。”
韦冲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好在崔夫人一如既往的温柔娴雅,没有点破,他下马进了车里,触目是冬去春来永不融化的随着颠簸荡漾的雪白,忽而一片沉闷的声响传来,很快蹄声如雷。
长公主又兜回来了!
这下尴尬了,屁股还没坐下去,是坐下去,还是下车上马?
下车上马,显得过于软弱,容易坏了崔夫人的观感。
坐下去,又恶了长公主,才说过谨遵号令的话。
他还是坐了下去,做事要有始有终,反正早恶了长公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