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嘉嘉来过大院儿商定过装修章程之后,俞俊生这边一切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首先就是买石灰的事儿。

这年头石灰可不容易买,不仅要关系,运气不好的还要等。

好在虽说俞俊生在大院儿里风评不是很好,可在外边儿还是有几个玩的好的朋友的。

其中一个门路广的正好能弄到石灰。

俞俊生怕时间太久影响了婚期,所以把程嘉嘉送回去之后立马就跑人家里询问这个事。

不得不说,俞俊生还是有点运气的,人家那正好有一批现成的,他要的话立马就能拉走。

而且人和俞俊生关系不错,一听俞俊生要结婚了,很是替他高兴,还说到时候一定要去喝喜酒。

当天下午,俞俊生就借了个板车,和那朋友一起把几袋子石灰运回了大院儿。

把屋子里的家具挪一挪,拿旧报纸盖一盖,就开始粉刷墙壁了。

这一刷就是三天,这三天里俞俊生都是借住在朋友家,没有回院儿里。

也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这一走,可把院儿里有些人给急坏了。

搬回来俞俊生也没闲着,还要置办其他的东西呢。

他知道程嘉嘉衣裳不多,就想着到时候带她多买几套,布票一时之间有些不凑手,只能去前院跟郝大妈淘换一些。

郝大妈是个爽利性子,二话不说就给换了。她大儿子在外当兵,每个月都会给她寄一些钱票,男人是机械厂八级工,福利待遇也不差,所以手上总有一些票据用不完,跟邻里邻居淘换淘换也是一笔收入。

换完了票,郝大妈问起俞俊生跟程嘉嘉的婚事。

得知他们不打算办婚宴十分的不赞同。

她语重心长的劝道,“俊生啊,你们俩可别任性,大妈这么大岁数了,也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事情看得的多了,知道名声对一个女人重要性。你说你和小程之前有了换相亲对象那一出,要是再不办婚礼别人该怎么想你们?怎么想小程?现在也有人把行李一拿就到男方家里住下的,可不适合你们,你明白大妈说的意思吗?”

俞俊生倏然一惊。

是的,原本俞俊生和程嘉嘉两人都不打算办婚宴的,俞俊生这边父母都没有兄弟姐妹,至于程嘉嘉那边,她压根儿就没把董家当娘家,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来往的亲戚,也没有可请的人。反正这年月追求艰苦朴素,很多人结婚就是领完证男女双方直接搬来一起住。他们想着不办婚宴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经过郝大妈提醒,俞俊生才意识到,婚宴,不仅仅是单纯的一场宴席,更是一种对新人的认可,对新媳妇的认可。尤其是他和程嘉嘉有之前在相亲时互换对象这一出在前,免不了被人说闲话,更需要有一场正式的婚宴来堵住大家的嘴巴。不然那些碎嘴的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说叨程嘉嘉呢。

他们还是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俞俊生真心感谢道, “郝大妈,多亏了有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要不说家里还是得有长辈呢,您瞧瞧,我这家里没个人帮着操持,好多事都不懂,两眼一抹黑,要不是有你指点,我就要闹笑话了,还得连累嘉嘉。”

郝大妈被他的甜言蜜语逗的笑眯了眼,“呵呵,你这小子嘴巴就是甜,打小儿就会哄人!”

俞俊生笑呵呵道,“这可不是哄人,都是我的真心话,要是嘉嘉知道了肯定也跟我一样想的。”

郝大妈笑着嗔他一眼,“你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会哄人的。”

“行了,说好了啊,我来帮你们操持,也不用多隆重,整一两桌半荤素酒席就成,也花不了多少,大妈办事儿你就放心吧!”郝大妈拍着胸脯保证,这俩孩子没有亲人帮衬过日子不容易,自己可不得帮人省着点。

俞俊生在三道谢,正准备说自己有门路搞到不要票的猪肉,

余光不小心瞥见鲍大燕站在她家门口直直的盯着自己,那目光幽怨的哟,俞俊生一个激灵,心里直呼一句“卧槽”,他也没心思继续客套了,三两句跟郝大妈告别就快步离开了前院儿。

自从被程嘉嘉挑破鲍大燕对自己的心思后,也不知道他的是不是错觉,最近遇见鲍大燕的次数都变多了,而且吧,鲍大燕总是会用那种渗人的眼光看着自己,活像是被自己辜负了似的,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以为他们俩有个什么呢。

俞俊生真是怕了,每回见着她就躲开三丈远,生怕这人又发癫干出什么事儿来。

自己清清白白一黄花大闺男,可不想沾染上她。

见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鲍大燕不甘心的抿了抿唇,眼里的愤恨一闪而逝。

等着吧,到时候让你求着娶我!

穿过垂花门回到二院儿,俞俊生身上的鸡皮疙瘩才慢慢消下去,他用手缓了缓心口,

天知道,鲍大燕结婚的时候他才十五六岁,还在读书呢,后来自己毕业,她也生了孩子,死了男人,成了小寡妇。

俞俊生自认为跟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平时压根儿就没什么交集,谁知道这女人怎么会脑子抽筋、丧心病狂的盯上比她小五岁自己。

疯了,这人简直疯了!

他可要离这疯子远点儿!

至于猪肉的事儿,只能再找个机会跟郝大妈说了,并且暗暗告诫自己下次再来前院儿可得提前踩好点,免得再遇上这女人。

坐在自己家门口嗑瓜子的曹大妈看见了他怪模怪样的动作,顺嘴问了句,“俊生,你做这副怪样子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院儿有鬼在追你呢。”

俞俊生心说可不是有鬼吗,这鬼还真就盯上了自己,可嘴上却说,“还不是郝大妈,非要拉着我留下吃饭。”见曹大妈倏然亮起来的眼睛,又故意道,“我可不是那样爱占便宜的人,现在这年月谁家粮食有多余的,哪儿能吃人家的饭,所以我这不是就赶紧跑了回来吗。”

曹大妈撇了撇嘴,这小子嘴里就没句真话,又想起什么,贼兮兮的问,“俊生,你跟大妈说说,你去找郝金桂有啥好事儿?”她可没忘记,上回这小子就是找郝金桂去董家提亲的,别看只是去帮着提亲,可到时候这俩人结婚,能少得了郝金桂的红包吗?

人家媒人还要做个煤呢,郝金桂只跑了一趟就能得个大红包,这钱不就相当于白捡的。

曹大妈知道了后心里油煎似的难受,这样的好事,俞俊生这小子怎么就不找自己呢?

她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俞俊生,“大妈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有啥事你可不能忘了大妈啊。”

话音刚落,曹大妈就知道坏了,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嘿,让你多嘴!

只见俞俊生双眼一亮,他兴奋的搓搓手,“真的啊?,大妈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我这不快结婚了吗,总得置办两身新衣裳,我就想着找人淘换点布票。大妈您这里有就太好了,我先换个十尺,等下个月开响了再还给你……”

吓得曹大妈面色大变,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家那么多人等着穿衣裳呢,哪儿还有多余的布票?”

她飞速的拎起身下的小板凳蹬着小短腿噌蹭回屋,俞俊生在她身后喊,“曹大妈,曹大妈……”

大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可见有多怕俞俊生这个·死皮赖脸的盯上她兜里的布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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