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他不怕,那是假的,他怕。

这座矗立于黑暗中的神山,从上古至今,传过多少恐怖传说。

不周山千刃峰,得此名不单是因为一座座尖锐如刃的山峰,更是因为姜焱凌将每一个他杀死的仙门中人的断剑都插在山路两旁,从山顶到山脚,插满了如坟冢的断剑。

子渔余光瞟着山路两旁,背上直冒冷汗。

况且整个西北大荒弥漫的阴邪之气,会令以清气修炼者感到呼吸不畅,筋骨酸软,连运功都有被煞气入体的风险,子渔为自己施了术法才能撑住。

最后他登上了山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殿,门牌写着“千刃堂”三字。

殿门大开,且无人守卫,子渔迈了进去,看到殿中宝座坐着一人,旁边还站着一人,他还没看清,就听到对方以熟悉的口吻道:“你竟真敢来。”

子渔看清了,那坐在宝座之上,穿着黑金长衫的姜流,或者说,姜焱凌。

虽然是他亲口让少年来的,这个少年真的出现在这里,还是会令他感到意外,以往爬上这不周山千刃峰,能活着走进狱教的,要么是久闻他远扬在外的恶名,来杀他的名门正派或者修道之人,要么是仰慕他威名来投奔的半魔或者恶徒。

可是如今站在门口的人,两者都不算,甚至千刃峰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可爱的……客人。

他的护法沈楼,都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愣住了。

少年穿着红色的长衣,神态比他的同龄人略显成熟,晶莹的双目中波澜不惊,一身出尘不染的正气,和殿内这些阴暗凶狠的装饰与布置显得格格不入。

这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

“教主,这……”沈楼顿了顿,问道:“小子,你从哪来的?”

子渔抬头看了看沈楼,身材魁梧,五官刻板,样貌冷峻,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反观姜焱凌,长得比沈楼年轻些,皮肤白净,鼻梁和眉骨高耸,很难想象他已经几百岁了。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子渔朝姜焱凌挥挥手,往前走了一步,正式介绍道:“海族皇子,昆子渔。”

“神族?”沈楼听了这两个字,很反感地瞪了子渔一眼。

海族是神族的分支,和蚩尤的九黎族是世仇,世人皆知的那种。

姜焱凌坐在他的教主宝座上,拳头支着脸,对沈楼说:“看来小兄弟有事找我,你先下去吧,我们单独聊聊。”

“教主,神族向来诡计多端,还请小心!”沈楼对神族的意见还不是一般的大。

“哈,放心吧小楼,一个小孩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姜焱凌笑着摆手,让沈楼下去了。

等大殿上就剩他们两个人,姜焱凌问:“在御龙关时便鬼鬼祟祟四处打听,找我干嘛?说吧。”

“说来话长,但事关重大。”子渔接下来的话说的支支吾吾的:“你未来的一些抉择,会对神州大地有重大的影响,上至天界,下至地府,所以我想知道在你身上发生的事,你的……执念。”

姜焱凌皱眉,神情有些防范,说:“神族想打听我的底细是想疯了吧,居然找如此荒谬的借口。”

姜焱凌语气平静,却也不怒自威,堂上两旁的炉火突然烧得猛烈起来,扑面而来的灼热压力让子渔哆嗦了一下。

“不是不是,不是打听,是……开解!”子渔辩解道:“我们对你没有敌意,只是因为你的执念,会影响到一场波及三族六界的天劫。”

姜焱凌在御龙关遇见他时,就觉得这小子实诚过头,完全不会撒谎,便不再计较,支着头作慵懒状,语气戏谑,道:“是吗?这等伟大的事业我居然有资格参与进去,荣幸至极”

“海族长老的占卜出的未来中,你乃讨伐天庭的妖魔大军之首,命格却是大凶之象,死路一条,你多半是被他人利用,作了他人的嫁衣。”

“危言耸听。”姜焱凌嗤之以鼻。“我早已让小楼代我处理教中事务,除了早晚听他汇报,就是喝酒听曲,与美人作乐,比我前三百年的日子不知道舒服多少,我干嘛要打仗?你所说的想利用我的人,能给我什么好处让我放弃这种好日子?”

子渔来之前可没想到传说中的魔头是这般油盐不进的烂泥,只好略施手段,一手背在后面捏了个不易察觉的术法。

“你每天孤独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装作玩世不恭,粉饰太平,心中苦闷难道从不和人诉说吗?”子渔施术后认真地看着他道。“天意不可逆,天劫是注定之事,也许幕后黑手早就在看不见的地方布局多年,也许你这三百年的遭遇都是他局中一环,就算你能跳出,但你的同族,那些你想保护的人,仍然有可能会成为被利用的牺牲品,你真的要袖手旁观吗?”

姜焱凌皱了下眉,心里生出一股异样感觉,竟有一种想吐露心事的冲动,以他修为和感知力,他能察觉到对方略施小计的痕迹。

他倒真有兴趣知道,这个少年的意图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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