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走出押金壹佰,月租两百元的郊区房子,准确地说,这是一个合租的农家院子,里面有几间房子,每间房子放着几张双层床,一个人一个床位,里面睡的都是象他这样在城市里四处奔波的人,他们每天累得一塌糊涂地回来,鞋子随意丢在地上,很多人也不洗脚,直接上床睡觉,因此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怪味。
他们现在其实比他还好,至少有活有口饭吃。看起来文弱的他最近找活不是那么容易,找不到,只有省钱一天吃两顿,每次吃一个馒头或者一个包子。饿慌了,就喝水,只是要不停的跑厕所。前天,他已经把身上最后十五元的现金用完了,而那十五元现金是用自己行李箱里一包旧烟从门口小卖店里的老板那里说好话换来的。
他已经饿了两天了,他坐在地铁的阶梯口呆呆地发愣。在这个时代,可能没有人相信会有人走到这个境地。他自己也没想到过,两年前,他还是一家还可以的私营企业里的经理,年收入十多万,可是不到两年的时间,现在他居然象一个流浪汉一样,三餐不继。他不是做生意血本无归,或者乱贷款,而是为了给还没有结婚的女朋友治病,他可以说已经用完了所有的钱,他也不可能打电话给对他早已无语绝望的家人,女朋友最终还是走了,办完一切,只留下他一个人空荡荡地飘在这个孤独的城市里。
现在,他无法低下头去做乞丐,或者象路边有些人,立个牌子,写点东西,他做不到。他一个七尺男儿,四肢健全,无论怎样看起来都不像走入绝境的人,他觉得如果自己这样做,可能会被当做骗子。可他偏偏落入这样的境遇,他把自己所有的包里全部翻干净,只找到了几个壹角的钢镚,现在买个馒头都要1元钱。自己现在其实连街上的流浪汉都不如。
他知道自己还可以站起来,只是现在再有改天换地的理想,也要首先解决温饱问题啊。南平面临的就是非常具体而残酷的温饱的问题。现在是12月的天气,他那件羽绒服那天在地铁通道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他找到厕所的水龙头冲洗了一下,现在都是半湿的,即使这样,他也要靠这半湿的冬衣来御寒。而且,他现在再次饥肠辘辘了。以前总是小人书上看到穷人和乞丐的艰难,他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一天。他不甘心,他认为这只是上天给他安排的一个必经的过程,就好像那跌落的小球总是要弹动几下,才能跳起来。衣服的事情可放一边,可是肚子的事情一点都不能糊弄,今天总要过,可是吃什么呢。
他再次拿出已经没有什么价值的钱包,再次翻看每一个角落,那几个壹角的硬币能买什么,超市里的营业员有的时候都懒得找壹角硬币了。他叹了一口气,即使去捡废品,现在外面飘着小雨,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南建无聊地翻弄自己那些空空如也的银行卡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停了下来。他突然发现以前上班所在公司办理的信用卡还有积分,而且这个积分是可以兑换奖品的,兑换不了大的,但至少可以兑换3个面包,以前他从来不会像女生那样去关注这些蝇头小利的,可是,这个兑换的奖品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的稻草。他查了查,离这里最近的那家银行有伍公里左右,他现在还有些体力,走过去不会有太大问题。虽然衣服还是湿的,可是还是要去的。
于是,他穿上只是不滴水的湿羽绒服,向目的地走去。他从来没有走得那么快和稳健,他在寒风里行走,自己却似乎感受不到冷意,不是不冷,而是他内心的激动和浮想联翩,让他已经忘却了一切,人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任何干扰都是无法实现的。那家银行在市中心的一栋大楼的楼下,他进去找客服办理了业务,很快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三个面包,不是夹心或奶油面包,普通的小麦面包,但是这对于饿了两天的建来说,已经足够,他看到银行所在商业大楼的旁边有家快餐店,里面有座位可以随意坐,关键是里面还有暖气,他想尽快烘干自己那件半湿的羽绒服,同时也可以小小休息一下,温暖一下自己这些日子已经冰冷麻木的内心和躯体。坐下来,他没有狼吞虎咽地对付三个面包,他一口一口的吃着,细细的品味着久违的小麦面包的香味,他整整在那里坐了一下午,没有点一杯饮料,服务台里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孤独的男人,南平觉得自己有点象金庸小说里落难受伤的行者躲在悬崖下的岩洞里在自修和疗伤。
只是对于在城市里疗伤的人来说,或许只需要一间温暖的房子和几块可以充饥的面包。傍晚,当他穿上温暖的羽绒服,带着一个不再咕咕直叫的胃,走出大楼的时候,他觉得真正又活过来了。虽然外面依然飘着小雨,可是他觉得这个世界对于他似乎完全不一样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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