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包子

袁风象往常一样把食堂里的装包子的盆子一个个地端了出来。在他工作的这个环境里，能够端得动这一大盆包子的小伙子不多了。厨房里的老师傅不会出马，餐厅里的服务员也端不动。这是他作为食堂工作人员，工作的一部分。虽然他不喜欢。

这个小区附近没有什么像样的包子铺，作为单位食堂，他们的包子和馒头生意都是很好的。他们的馒头是用老发面做的，做出的馒头没有一些馒头铺看着有点不真实的雪白色，他们老面发的带点旧色的馒头让人看了放心，每天都有上班没上班的居民过来买馒头，有的人甚至几十个几十个的买。

作为一个高中生，自己能在单位食堂卖包子已经很不错的，虽然合同工，但是也算正式工了，关键是这个食堂工作虽然不是铁饭碗，但也属于质量上乘，不易破的饭碗了。他其实对这个工作并不满意，说起来不体面，女朋友都不好找。除了工作稳定，吃饭方便免费，离家近，其他年轻人喜欢的要素可是一丁点都没有。就是这包子和馒头，对于他也不如披萨和汉堡有吸引力。素菜包子是包菜和黑木耳馅，有清香味，不过和外面卖的大多数包子一样，皮厚馅少，比馒头夹菜好一点。肉包子的馅子是他炒的，就是将肉和葱放在一起炒，肉自然不是精廋肉，当然也不是问题肉，总归能吃，比上不足，比下不足，肉包子现在依然可以卖到叁元一个，而且这个品相，居然每天都卖完了，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因为始终有人要买，关键点这附近没有包子铺。这是做独门生意的好地方，但也很容易宠坏人，当对方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人往往会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所以这也是竞争的好处之一。在这个情况下，除了价格悄悄提升之外，他们的包子在其他方面并没有大的改进。和市中心那些3元一个地道肉包子相比，还是有差距的，不过他并不想做什么改进，因为这样自己会赚更多一些。他们也没打算做包子做到上市，或者成为某个品牌店，他们的目标就是在现有环境条件下，赚到更多更稳定的钱，其他就不考虑了。

除了卖包子，还有一些卤菜什么鸭子，翅膀，猪耳朵，卤肉，凉拌兔丁。一开张，生意就很不错。每天下班的人不少，买了馒头包子的顺便买点卤菜回家了。这附近的单位也不少，平时上下班的人也不少。他们的生意一直不错。

每天到了4点半，他和食堂里的同事就开始站在门口开始卖包子和卤菜了。除了一些大爷老太太不会用手机付款，用纸币，要偶尔找钱外，大多数的人都是手机付款，因此现在卖包子要轻松的多，直接装货就是了。

我买个包子，一个微弱的声音想起，他抬头看了一眼，是个老人，准确地说是个老太太，不过这个老太太不是平时经常买包子，馒头的那些老人，她颤颤巍巍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一元的纸币，现在绝大多数的顾客都是用手机支付的，用纸币的不多。他有些嫌弃的眼神看了看老人，因为这里没有壹元的包子，最便宜的素包子，也是两元，他冷漠地说到，壹元只能买一个馒头，钱不够。老太太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手里还是紧紧握住那壹元纸币，袁风斜着眼睛打量了这个老人，大概60多岁了，老人的衣服有些旧了，她穿的不是五年前，或者十年前的旧衣服，她那件格子外衣，似乎是几十年前的外衣了，她这件外套是某个时代电视剧里才出现的衣服，小方领，开了个小口，外口袋贴在外面。衣服虽然旧，但也算干净，虽然这个年龄的老人都很简朴，但是穿这个时代衣服的老人依然很少，老人整体看起来并不邋遢，只是在人群中，她这样的打扮和样子很明确的显示出她的近况，老人生活很窘迫吧。她难道不知道现在最便宜的包子一般都是在壹元伍以上了，她或许已经很久没有买过包子了吧，她甚至身上都没有带过超过壹元的零钱。袁风不愿意多猜测了，他只想卖他的包子和馒头，老人还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包子，他看着老人说，壹元可以买个馒头，那就买个馒头吧。话音刚落，他顺手从老人手里扯下那壹元钱，用夹子夹起一个馒头放进塑料袋里，递给老人，老人懵懵懂懂地接过馒头，没说什么，又看了看包子，低头走了。老人的脸上没有明晰的表情，没有难过也没有喜悦，似乎已经很麻木了，她没有责怪小伙子的自作主张，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其他选择，她只能选择拿着这1元钱的馒头默默离开。

欺软怕硬或许是人性中隐藏的最普遍的基因吧。他经常也碰到用纸币买包子，找零钱的挑三拣四的老人，那些打扮光鲜，富态安详的老太太有的时候较真的让他觉得有些厌烦。这个老人的性格和那些老人完全不同，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的安排和设计，这让袁风心里很舒坦。

今天的包子很快就卖完了，馒头也没剩几个了。不知道怎么的，老人的样子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有些希望老人再次出现，自己可以给她换个包子，或者再给她一个馒头，他还想告诉她，其实我这里的包子和馒头差别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