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孟子带领众多徒弟,去游说列国去了。虽然在第一次论政大会上,齐国没有收获到真正的大才。但是,在围观的一位观众中,却出现了一位在齐国相国位置占据几十年高位的人。

这位男子乃齐国邹人,姓邹名忌,身高八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面若冠玉,器宇轩昂,为一美男子也。邹国本为鲁国附庸之国,后为齐国领地。因邹地常年战乱,早年为避乱,邹忌到了临淄。

邹忌颇有志向,饱读兵法与读书。年少时,又得魏国前相国李悝所著《法经》,深为叹服。曾立志,“若得相国之位,必行变法图强,以成霸业。”不过,一晃多年,邹忌未出临淄,但学优则仕的家国情怀却在这位年轻人心中澎湃荡漾。

邹忌在临淄,经常在稷下学宫里闻听论政之事,但邹忌不急于上台论政。

邹忌自知,在杂家与以辩论见长的淳于髡面前,在列国仕子面前,若论政均未必能占得便宜,若齐君在,则有可能非常狼狈。亚圣孟夫子尚且在各国仕子的伶牙俐齿面前不占优势,自己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稷下学宫,虽然有许多名士已经过了淳于髡论政这一关,但能否真正掌握实权、掌执高位,能否成为齐国庙堂里的高级官员,尤其是能否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相邦,还可能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入稷下学宫者,为学人;入齐国庙堂者,为仕人。

如果齐君认定一人仅能为学,而不能为官,纵许以厚禄,又何足道哉?要做就要做卫鞅一样的权臣要臣,要行就要行秦国一样的强力变法——邹忌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邹忌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与田因齐直接对话的机会,一个一次就能把田因齐说服或让齐国庙堂刮目相看的机会。

齐国有战国时期最富庶的城市。渔、盐、冶铁等生意兴隆,春秋战国之时,临淄城出现了许多富商巨贾,也有许多富商巨贾来到临淄城做生意。

赵国有个郭氏家族,非常擅长做生意。在战国初期,无论是军事,还是生产生活,都对铁具的需求最非常大,郭氏家族中的郭纵就抓住了这个商机,做起了冶铁贩钱的生意。他的生意遍及列国,家族的资产富可敌国。郭纵有位侄子,叫郭况,因拓展生意,来到了齐国临淄。

齐国不同于其他各国,临淄国人血液里流淌着商业与消费的基因。郭况来到临淄之后,迅速涉足冶铁、制盐等各个行业,在临淄城多个街面均买下了商铺从事生意,且生意兴隆。此外,临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里的仕子文人特别的多,许多仁人志士就是喜好谈论战国大世。他们需要一个场所,一个既能饮酒又能论政的场所,一个能结交朋友畅谈国事的场所。

郭况便顺应临淄的客观需求,创办了一家酒肆。这并非是一般的酒肆。首先,因为郭氏家庭遍布列国,列国美酒珍食都能在此找到。虽然价格昂贵,但来此消费的均为达官贵人、仕子文人,也都不在意一些小小的酒钱和食钱。

因为此处经常见到一些名士,郭况便对此酒肆取名为“群英阁”。

群英阁,忙碌之时,人满为患。或列国之间有战争发生,或稷下学宫有大才出现,群英阁里都会聚集大量人才。他们对于时事与稷下学宫里的所有观点,都各抒己见,展开辩论,可谓一处在民间的稷下学宫。相比之下,这里的氛围更加轻松,更加惬意,更加自由,伴随着酒香,这里弥漫着思想自由的味道。

同时,这里因为聚集着列国仕子,各路消息十会灵通,因此,这里也随时会有一些各国派来的间谍出现。对于这里鱼龙混杂、鱼目混珠的情况,齐国朝野并非不知,但是,齐国就是这样的开放与包容,更何况,一些言论和议论,即便是在这样的酒肆里得到了控制,在各国国人的心里,也不会得到控制。在齐国君臣的心目中,也向来没有控制言论和思想一说。

邹忌除了经常去稷下学宫听听名士们的论点,就是在闲暇之时来群英阁饮酒了。一来二去,也便酒肆主人郭况成为了挚友。郭况知道邹忌怀有大才,且未遇明主。两人知己知彼后,郭况也答应为邹忌帮忙谋得一个高位。

一日,邹忌与郭况在雅间饮酒。郭况透露说,齐王自成周朝觐天子归来,也经常性地此饮酒。有时叫酒肆仆人为其奏曲,有时与淳于先生、田忌将军小酌几杯。邹忌得此消息,已经在心底里生出一个直接见到田因齐的小计划。

邹忌对郭况说,“郭兄,邹忌不才,自幼便立志在这大争之世有所作为。晏子曾言,凡有血气,皆有争心。齐国有争心,君臣有争心,邹忌亦有争心。忌生长于齐国,爱齐国,日夜以齐国强大统一为盼,且齐国为大国,若能在齐国谋得高位,出将入相,强大齐国,称霸中原,则也不枉此生。方才听说齐侯有时来此,若齐侯下次再至,请将消息告我,我自有见齐侯之策。还望郭兄帮忙。”郭况应允。

没过几日,一个傍晚,田因齐果然来到群英阁。郭况派人及早通知了邹忌。

邹忌择与因齐相领的雅室坐下,先听着室内的谈话,等待一个时机去见齐君。

与因齐一起来到酒肆群英阁的,是田忌等一干文臣武将。听到群英阁里的响起的声乐,也不由地在酒兴之余谈论起了音乐。在战国之前,奏乐一般只是伴随着周礼而演奏的。而行礼之时,都是王室贵胄的盛大场合,一般都以钟、磬等大乐器为主。只有在酒肆和茶坊里,才能有一些世俗之乐。

因齐饮了一樽酒,说到,“相比于上古之乐、三王之乐与齐之古乐,寡人还是更爱这市井坊间的世俗之乐。”

田忌接过话说,“这世俗之乐,向来被王室贵胄斥为靡靡之音,也称亡国之乐、淫乐之乐。可宫廷之乐,确实只求恢宏势大,而无涓涓细流之感,更无法深入人心、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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