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再度开始了悲伤,抑制着声音去到角落里。乔伊也不阻止,任凭她独自哭泣。另外的三人不说话也不做出动作,只是静默地站或坐着。

空气中灌满了阿加莎的泪水,变得粘稠沉重,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格洛倾听着她的悲伤,自己心中所怀有的痛苦和悲伤忽然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仿佛阿加莎替他流完了泪似的。

这也让格洛发现阿加莎原来是如此的多愁善感,身体里好像尽是泪水。这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她的嗓子已经变得沙哑,听起来像风吹过荒漠。

“乔伊,让阿加莎别哭了。”格洛不忍心地说道。

“这不打紧,现在不哭,以后就没机会了。”乔伊答道。

格洛站起身,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拉到两侧,将封闭的窗户向外打开。天已经彻底亮了,光线自窗外射在地面上,照在了灵柩的玻璃上。

“格洛先生,这不对吧。”乔伊的口气听起来很不好。

“无妨,霍夫曼会允许我的。”

霍夫曼不喜欢自然光,他在家中所活动的范围要么是阴沉无光,要么是只有人工光源。然而,同格洛在一起的时候,他倒对这件事不在意了。

他有着不少的怪癖,除了喜欢正装、待在幽闭的空间内作画、热衷于寻宝游戏外,还有着其他说都说不完的怪癖,格洛对这些也都心知肚明,都当做不打紧的小事。但就这件事,格洛出于关心询问过,疑惑他是否是得了什么怪病,但得到的答案只是单纯不喜欢。

格洛走近阿加莎,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我的好女士,请您别再哭了。霍夫曼或许不再需要您了,我们还需要您。拜托您帮我们将屋子里的窗帘拉开,窗户打开,好吗?”

“是的,格洛先生。我是得振作起来。”

阿加莎用手随便抹了抹脸,眼角微微发红,说了声“抱歉”后走出了门。乔伊鞠了一躬也跟着她离开了。

格洛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后又趴在敞开的窗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新雪的气息。

灰暗的天空缓慢飘着雪,雪花随风落到格洛的头发和鼻尖上。他可以看见被大雪埋葬后的院子,受冻而死的树木,拥挤的街道以及远处的海洋。街面上的雪被踩实和踏碎,布满了各种大小的鞋印和深浅不一的水洼。格洛顺着道路向前看,路的尽头是一个拐角,它的前面被数不清的楼房挡住了。楼房的尽头是海洋。

世界静默着,耳边却出现流水声。那是回忆的声音。时光之河流淌着,时而汹涌时而舒缓,它自心间流动,途经脑海,浮现于眼前,映射出同霍夫曼的种种回忆。格洛认出平日里去的咖啡馆,认出河岸边的那条长椅,认出自己的家。

他转过身,瞧见艾玛站在灵柩旁,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格洛叫了叫她的名字,艾玛却只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盖诺小姐,”格洛又呼喊了一遍,艾玛这次扭过头看向格洛,“要来看看雪吗?这般惊人的雪景可是极为罕见。”

格洛露出笑容向艾玛招了招手,邀她过来。艾玛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过去。格洛让出位置,好让艾玛的视野更加宽阔。他走到对面的窗前,背靠着它,这扇窗外是两座山,屹立在城市的边缘,浑身雪白地重叠着。

“这可真美。”艾玛观赏了一会儿景色后惊叹道。

说话的同时,她侧着身,一只手还搭在窗台上。她面色红润,发丝受风拂动,睫毛上的雪花被照得闪闪发亮。这副模样让他想起了霍夫曼以及他那幅死前所绘的画。

格洛留下艾玛独自走出客厅。画室在客厅的右侧走廊的第二间,只有三四步远。他抵达画室,发现门关着。他徒劳地拧转把手,门已经被锁死了。为此,他又下楼找钥匙。他踩在楼梯上,正好碰见乔伊迎面走来。

“先生,我想您正需要这个。”乔伊手上抓着钥匙扣,拆下了一把钥匙。

乔伊将钥匙塞进格洛的手心,拉着他去到一楼的长廊。他握着格洛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格洛先生,您知道的,老爷只有您一个朋友。我们也只邀请了您参加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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